第70章 试探（2/2）

滞。

他看着宜修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心中那点试探的心思瞬间被戳破，有种被看穿底牌的尴尬。

果然瞒不过她。

他向后靠回榻上摆了摆手，拿起炕桌上的书重新捧在眼前，挡住了宜修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爷瞎问的。”

宜修看着沈清那明显带着掩饰意味的动作和语气，心中最后一点疑虑彻底消散。

她微微眯了眯眼，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太了解王爷了。

不过没有再追问，只是顺从地重新拿起自己的书卷，姿态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娴静优雅。

沈清捧着书，目光停留在同一页上许久未动。

他能感觉到旁边宜修重新归于平静的气息。

以宜修的聪慧，刚才那番话，她定然己经听出了弦外之音，甚至可能己经开始盘算应对之策。

他试探出了她的贤德与大局观，却也清晰地看到了她那深不可测的心智和可怕的冷静。

窗外，大雪依旧无声地落下，覆盖着这深宅内院中，夫妻二人各自翻腾的心事与无声的较量。

———

康熙五十一年秋，畅春园澹宁居。

康熙帝端坐于御座之上，地上散落着几份奏折的碎片，显然是被盛怒之下撕碎的。

阶下，太子胤礽脸色惨白如纸，连一句完整的分辩都说不出来。

这一次，康熙帝的怒火比第一次废黜太子时更甚，也更决绝。

“胤礽……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的基业，断不可托付此人！著……废黜太子之位，禁锢咸安宫！非诏不得出！”

导火索是“托合齐会饮案”

步军统领托合齐，太子胤礽最为倚重的心腹臂膀，在其父丧期，国孝家孝两重孝期在身之际，竟公然召集一干太子党核心成员，于私邸聚饮密谋！

其跋扈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将国家法度、孝道人伦践踏于脚下，更将太子急于夺权、视君父如无物的野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康熙震怒之下，严令彻查。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一层层剥开那看似“丧期饮酒”的皮囊，露出的内里更让这位年近花甲的帝王感倒心寒。

种种迹象表明，胤礽非但毫无初次被废黜后的悔改之心，反而在复立之后，变本加厉。

他利用太子的身份，更加肆无忌惮地结纳党羽，收受贿赂！

然而彻底焚毁了康熙心中对胤礽最后一丝期望的烈焰，是查证中浮出的那句令人胆寒的怨怼之言

“古今天下，岂有西十年太子乎？”

其觊觎帝位的迫不及待之心己然触动了康熙最深的逆鳞和恐惧。

将这场东宫倾覆的悲剧推向无可挽回深渊的，不仅仅是托合齐的跋扈和胤礽的愚蠢怨言。

在这看似由太子党咎由自取的事件背后，一张由八阿哥胤禩及其党羽精心编织多年的巨网，早己悄然收紧。

自托合齐案发端起，京城内外关于太子结党营私和图谋不轨的流言便飞速蔓延。

这些流言版本众多细节逼真，精准地刺向康熙心中对太子的最后一丝信任和容忍。

八爷党门人众多，操纵舆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京城，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勋贵府邸，甚至六部衙门的廊下……

“听说了吗？太子爷手下那帮人，在托合齐老爹热孝里就聚在一块儿大吃大喝！啧啧，这哪是喝酒啊，这是喝血！喝万岁爷的血啊！”

一个闲汉在茶馆里拍着桌子，声音不高却足以让邻桌听得清楚。

“何止喝酒！”旁边立刻有人凑上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远房表亲在步军衙门当差，他亲耳听见的！那晚，托合齐喝高了，拍着桌子喊‘这天下，迟早是太子的！万岁爷……哼！‘”

“岂止是喊话！”又一人接口，脸上带着惊恐，

“我听我姐姐的姨妈的表弟的弟弟的妈妈的爷爷的奶奶的表姑说，太子私下里恨毒了万岁爷。”

这些流言，如同无数条毒蛇，在京城各个角落游走。

它们版本众多，细节却惊人地“逼真”且“丰富”。

甚至，一首童谣，开始在京城一些孩童口中悄然传唱：

“东宫瓦，金銮霜，西十太子嫌命长！步军爷，孝期狂，美酒浇透狼心肠！问苍天，何所望？贤王在侧日月朗！”

这露骨的指向和煽动，比任何奏折都更能刺痛康熙的心，也更能为即将到来的废黜营造“天命所归”的氛围。

而这，必然也出自八爷党那深谙人心、操控舆论的智囊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