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忆末班车（1/2）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濒死般的尖啸，仿佛金属骨架正在被巨力生生拧断。￠齐.盛+晓`税~枉_ +毋′错\内.容-

我的身体猛地向前掼去，安全带像烧红的铁丝勒进肩膀。视野在瞬间被彻底剥夺，只有一片翻滚的、令人窒息的墨黑。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玻璃碎裂的脆响如同冰雹砸落，无数锋利的碎片带着冷风，暴雨般泼进车厢。

那股刺鼻的、混合着焦糊味、浓烈汽油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腥气，猛地灌满了我的口鼻。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地压在眼皮上。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永恒，几束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厚重的黑暗，

在车厢里投下摇曳不定的、昏黄的光斑。那是几部侥幸没被摔坏的手机屏幕，在散落着碎玻璃和扭曲金属的地面上，

发出幽幽的、濒死般的光芒。光线所及之处，映照出几张同样茫然、惊恐、布满灰尘和细小血痕的脸孔。

“……有人吗？”一个嘶哑的女声艰难地响起，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像绷紧的琴弦突然断裂，“大家……还活着吗？”

“操！”一声粗粝的男低音紧接着爆开，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暴躁和无处发泄的惊惶，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老子……老子骨头好像没断？”他扭动着身体，发出关节摩擦的咔吧声。+l/a+n\l_a¨n^w\e¨n+x!u^e^.\c¨o~m￠

“孩子……我的孩子……”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稍远的地方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沉重的嗡鸣和剧烈的眩晕感。手掌下意识地撑住冰冷、布满碎屑的车厢地板，

尖锐的玻璃碴刺痛了手心。疼痛尖锐而真实，驱散了一丝混沌。我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几张同样狼狈的脸。

一个穿着油腻工装外套的壮实男人，脸上横肉紧绷，正揉着自己的胳膊，眼神凶狠地西处张望——他就是刚才爆粗口的老赵。

一个抱着襁褓的年轻女人，紧紧蜷缩在歪斜的座椅角落，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不断低头看着怀里的包裹——王姐。

还有个穿着校服、戴着耳机（耳机线却空荡荡地垂着）的学生模样的少年，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顶破开的大洞，雨水正从那里淅淅沥沥地滴落下来，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李晓。~比?奇*中′蚊·徃` ￠最_薪`璋¨节-耕,欣\哙¨

“我……”我张开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是……哪里？我们……要去哪？”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一种冰冷的、巨大的空洞感瞬间攫住了心脏。我是谁？我在哪？这辆破车要开向何方？

我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车祸瞬间那恐怖的撞击和黑暗的碎片在反复闪回。这种彻底的遗忘带来的恐慌，远比身体的疼痛更让人窒息。

我猛地扭头看向其他人。老赵揉胳膊的动作僵住了，他布满血丝的眼中，那层凶狠的底色被一种更深的茫然覆盖，像浓雾弥漫的沼泽。

王姐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襁褓，眼神里是纯粹的、母兽般的恐惧，

找不到丝毫关于目的地的线索。李晓则像是被我的问题惊醒，他猛地低下头，双手神经质地在自己校服口袋里摸索着，

仿佛想从里面翻出答案，最终却只是徒劳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妈的……”老赵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冒犯的焦躁，“想不起来了！都他妈想不起来了！见鬼！”

他烦躁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指缝里满是泥垢和凝固的血块。

车厢里陷入一种比黑暗更沉重的死寂。只有车外依旧滂沱的雨声，单调地敲打着扭曲变形的车身铁皮，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像是为这诡异的失忆敲打着节拍。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在沉默中悄然滋生，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阵电流的“滋滋”杂音，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毫无征兆地刺破了车厢里沉重的死寂。

紧接着，车载广播里传出一个语调平板、毫无感情波动的女声，在雨声的背景音下，显得格外突兀和冰冷：

“……插播一条本地快讯。三年前，也就是七月六日，晚十一点左右，本市环山公路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

一辆满载乘客的13路末班公交车，在途经‘老鹰嘴’急弯路段时，疑因雨天路滑及驾驶员操作不当，失控冲出护栏，坠入下方数十米深的山谷。事故造成……造成……”

广播里的声音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电流的杂音陡然增大，发出刺耳的“咔啦”声，仿佛信号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几秒钟后，那平板的声音才继续响起，字句却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搜救工作……仍在进行……提醒广大市民，雨天路滑，出行务必注意安全……”

“七月六日？三年前？”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