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水鬼喊冤（8）（1/2）

昏沉中，一些被深埋的、零碎的记忆片段，如同沉船碎片，不受控制地浮上意识的浅滩。^k_a!n¨s\h?u\z￠h¨u-s/h.o,u~.*c′o^m?

……闷热的午后，蝉鸣刺耳。我躲在老屋后窗根下那片茂密的丝瓜藤架阴影里，贪恋着一点可怜的阴凉。

阳光毒辣，晒得后墙滚烫。屋子里传来母亲压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和一个陌生男人含混的应答。

“……就……就真没别的法子了？他才八岁啊！我苦命的伢子……”母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唉……”男人沉重地叹气，声音模糊不清，“……怨气太深……缠着不肯走……请水……是最后的法子了……不然……怕是要祸及……”

“……祸及？”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惧。

“……嗯。”男人的声音更低了，几乎听不清，“……血亲……尤其是……沾了因果的……”后面的话彻底模糊下去，被一阵压抑的啜泣淹没。

我蜷缩在藤架下，浑身冰凉。沾了因果的……血亲……像冰冷的针，扎进懵懂又恐惧的心底。我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那个午后，阳光亮得刺眼，我却只觉得冷，透骨的冷。!白\马!书.院* ~勉_沸￠悦¨黩￠

……

另一个记忆碎片，更加模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深夜。我被一阵极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惊醒。悄悄爬下床，光着脚丫，像只受惊的小老鼠，无声地溜到里屋门边。

门缝里透出微弱的油灯光晕。

母亲跪在冰冷的地上，背对着门，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她的面前，是墙角那张模糊的供桌。桌上，除了爷爷的牌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小的、崭新的牌位！

惨白的木头，上面似乎用墨写着什么字，在摇曳的油灯光下看不真切。

母亲的声音断断续续，破碎得不成句子：“……娘对不住你……白伢子……娘……娘护不住……护不住啊……你恨娘吧……恨娘吧……别缠着你哥……别缠……”

她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压抑的哭声变成了野兽濒死般的呜咽，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我躲在门后，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仿佛被那无形的牌位和母亲绝望的悲鸣死死钉在了原地。_兰¨兰.蚊.血. !冕~费?悦!渎!

……

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玻璃渣，狠狠刺穿着昏沉的意识。

原来如此……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她不仅知道是我推了林白，她甚至……她甚至默许了那个“请水”的仪式！

她默许了水鬼讨替身的说法！她默许了用我这个“沾了因果的血亲”，去平息水底的怨气，去换她另一个儿子可能的“平安”！

巨大的悲怆和一种被至亲彻底背叛的冰冷绝望，瞬间淹没了残存的理智！原来我一首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不仅是我自己编织的，更是被我最信任、最依赖的母亲亲手编织和加固的！她用沉默、用泪水、用日复一日的煎熬，

在我周围筑起了一道名为“意外”的高墙，而墙的另一面，是早己为我准备好的、通向深潭的祭坛！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嚎叫，猛地从我干裂的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被欺骗、被利用、被推向地狱的极致痛苦和愤怒！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从冰冷的泥泞里坐起！

胸腔撕裂般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不管不顾！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所有亲情的堂屋门！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我嘶吼着，声音如同破锣，带着血沫，“是你！是你让他们请的水！是你把我推给他的！是不是？！！”

吼声在死寂的院落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发出空洞的回音。没有任何回应。那扇门依旧紧闭着，像一个沉默的、冷酷的墓碑。

回应我的，只有脚踝处那骤然加剧的、如同被冰锥刺穿的剧痛！

那幻痛如此真实，如此强烈，仿佛那只冰冷滑腻的鬼手从未离开，此刻正带着无尽的怨毒，再次狠狠攥紧！

“呃啊——！”剧痛让我身体猛地一抽，再次重重摔回冰冷的泥地。

冰冷的泥浆溅了一脸。我蜷缩着，身体因剧痛和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极其压抑的啜泣声，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从那扇紧闭的堂屋门后面，一丝丝地渗了出来。

不是嚎啕大哭。是那种被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彻底压垮后，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声音压抑到了极点，仿佛被死死扼住了喉咙，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能发出一点点声响。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带着血泪，带着无法承受的罪孽和崩溃。

那呜咽声，比任何控诉和责骂都更尖锐，更冰冷，更彻底地碾碎了我心中最后一点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