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长沙往事（1/3）

这件事，还是从海边说起。·x!j?w/x`s.w!./c\o.m`

张洵死去的那年，小渔村有一个女婴出生了，她天生有一双灰眼睛，一声不哭。接生婆说她是个瞎子。

瞎子是没有用的。但是她的母亲舍不得溺死她，就把她扔在大路上，要是有好心人经过，就可以捡走她。

这个时候，谁又有那个余裕去捡一个瞎掉的女孩呢？

最后，一个拾荒的老婆婆捡走了她，还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囡囡”。

囡囡渐渐长大，她不会哭，只会笑，灰眼睛闪烁着快乐的光。老婆婆总是揉揉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这说明我们囡囡是要享福的命啊。”

老婆婆也没有陪伴她多久，囡囡八岁的冬天，她就因为一场风寒走了。

去世前，她给了囡囡一个红水仙的坠子，让囡囡去长沙。她的儿子许多年前跟着一个戏班去了长沙，听说那个戏班现在在长沙出名了，她的儿子大约也发达了。这个坠子就是班主赏给她儿子的，她儿子又给她的，她舍不得卖掉。

可是她等了很久，她的儿子都没有回来。看在年迈的老母亲面上，他或许可以给囡囡一条生路。

住在破庙里的流浪汉帮囡囡埋了老婆婆，也拿走了她们所有的积蓄。念在囡囡还小，他给囡囡留了铺盖。如果她没熬过这个冬天，明年这个铺盖也是要归他的。

囡囡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她只知道再也见不到婆婆了。泪水流过干瘦的脸颊，冻裂的皮肤细细的刺痛。她学会了悲伤。

囡囡出发了。长沙在哪里呢？没人告诉囡囡。

囡囡就顺着河走。她知道河是从北边来的，长沙也在北边。

她好像天生就该生在荒野里。她本能的知道怎么捕鱼，怎么捉住螃蟹，然后用干草絮一个窝，好好睡一觉。

也就是在这路上，她遇到了第一个同行的人。

河里最不缺的就是尸体，但是尸体多的地方鱼也肥。囡囡知道该去哪里捕鱼。这一天，她照常拖出一具尸体来。

她的头发很长，打了结，缠了不少东西。囡囡从里面翻出好几只螃蟹来。是个很好的死人姐姐。囡囡想。

“喂！小贼，给老子放下，那是老子的螃蟹！”

囡囡循声望去，是一个精瘦精瘦的少年，他手里亮晶晶的东西冲着她的脑袋扔来。

囡囡不认识那东西，但是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本能地跳开了，俯下身子藏进深深的芦苇丛里。

那个少年很不耐烦地骂了一声，就走过来收螃蟹。

囡囡却没走远。她动作的声音很小，芦苇也几乎不会晃，少年没有发现她。*2′8-看′书?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很简单的，绕后，然后扑出去。

她很轻很快，手指也很灵活。她抽走了他的刀。

“把刀还给我！”他很生气，说了很多听不懂的话。

囡囡听不懂他骂了什么。婆婆从来不教她这些话，她也很乖，不去学。她只知道一定骂的很脏。

囡囡不高兴。

她又扑了回去，冲到少年脚下，踹翻了他：“坏人！”

她割断亮晶晶的东西，抓住少年绕在手上的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少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比他还小的对手，翻滚的就像一条大鱼。囡囡都不能用他当坐垫了。

于是囡囡离开了。

这里的码头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两样，高高大大的大人们人来人往，又热又挤。囡囡想找个人问问，长沙在哪里。

她去问大人，大人忙着干活，不理她。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大褂的大人被她拉住，就问她：“小孩子，你要去长沙做什么？”

囡囡就说：“婆婆让我去寻亲。”

大人笑了：“你一个小孩子口气这么大。这水上都是水匪，连大人过去都难，你一个小孩子，还是算了吧。”

囡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理她的人，不肯罢休：“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去长沙呢？”

大人想了想，说：“你要是认字，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可是囡囡不认字。她谢谢大人，垂头丧气地走了。

傍晚，囡囡又回到江边抓鱼吃。她从来不去深水里，只在岸边抓小鱼。她胃口很小，一点鱼就能撑很久。

一个船上的姑娘叫住了她：“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囡囡歪过脑袋来：“我饿。”

月光下，那姑娘看见她灰色的眼睛，同情地叫她：“你过来，我给你点吃的。”

囡囡犹疑着靠近那条双篷渔船，闻到饭菜的香气时，才加快了脚步。姑娘给她一块干布，让她擦擦水。囡囡闻了闻，是很干净的味道，一定有好好洗过。

“谁？”船那头探出个男人的头来，看起来很凶。

姑娘答道：“一个饿坏了的小姑娘。”

男人就不做声了。姑娘告诉她：“那是我爹，他就这样，人很好的。”

囡囡知道，囡囡点点头。姑娘带着她走进船舱里坐下。小炉子另一边，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