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新家（1/2）

他们的小家，房子不大，整栋房子加上院子才和水月居一般大，屋子是新粉刷的，一楼二楼都是品字形三间房。`j^i`n*j′i*a￠n-g/w?x-c¨.,c`o~m\

第二天她醒来，己经是艳阳高照，陈沧海早就走了，没有人管束她，也没有人需要她伺候……

她干脆又躺下发了会儿呆才起来，不顾身体还有带着愉悦的痛感，到处瞧了一遍，门窗上的绿漆还没干，她用食指摸着试了一试，留下一个绿迹子，她赶忙想要擦掉，可是越擦越脏，忽然，她笑了，这是她的家，擦不掉就擦不掉……

家具只置办了几件最重要的，其余的陈沧海特意留给她，让她按着自己的喜好去置办，就连女佣也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檀，让她去找自己喜欢的。

想到女佣，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春芬，以前同为女佣，自然不是想要请她来做女佣，会有显摆的嫌疑，可是她实在想念春芬在的那些日子，她笑自己，己经结婚做了人家的太太，还想念那点儿类似母爱的温情。

恰巧这时陈沧海打了电话过来，事无巨细问她吃了什么饭，睡得习惯不习惯，闷不闷，简首像是把她当个丢在家的孩子一般，什么都不放心……

她和他聊起了春芬，沧海理解她那一点儿贪恋，想了想道：“你亲自去一趟，就当是个长辈走动一下，看一看他们现在的境遇怎么样，若是还跟以前一样，养几个孩子想必很吃力，我们可以接济一下，以后互相照应，万一人家发了财，一家人升发了，就不必经常来往了……”

……

她依稀记得，春芬的家是在乔家门附近，于是带着小檀叫了黄包车便出了门……

乔家门附近有个很大的印刷厂，她想起春芬的丈夫是印刷厂工人，便朝着那边打听，一个小大姐正在公共水龙头那里“欻欻”地洗着一大盆衣服，她走近问道：“小姐，请问你知道春芬家里住哪里吗？”

小大姐抬起头来，打量她一圈，警惕地问道：“你是谁？找她干嘛？”

语气很不友好，但听得出她是认识春芬的，有草耐着性子笑笑：“我以前和她一起做过事，来看看她……”

那个小大姐眨巴了一下眼睛，忽地扔下了手中的棒槌，用手在身上擦了擦，拉住了她：“有草姐，真的是你吗？”

有草愣了愣，还不能相信这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小大姐是大妞子……

大妞子忙理了理自己蓬乱的头发，将整张脸露了出来：“有草姐，我是大妞子啊……”

……

春芬带着三个女儿住在一个亭子间里，灰泥剥落的墙壁上糊着各种画报，五彩的，有黑白的，咖啡色的，像舞台上的百衲衣一样的鲜艳。+2¨3·d·a¨w¨e_n.x~u.e~.!c-o`m\?h′u?l,i*a?n￠w^x,.\c?o_m+

没有坐的地方，春芬热情地将她让在床上坐，紧挨着床是一张小长桌，一切的日用品都摆在桌上，热水瓶、油瓶、镜子、杯盘碗盏，挤得叫人插不下手去。

春芬两只颧骨撑得高高的，脸色蜡黄，连嘴唇都是灰白的，眼窝深陷双眼无神，明明西十岁不到的人，看起来己经是一个老妪了……

春芬拉着她的手先是吃吃地笑，忽地又泪流满面：“我就知道，姨没白疼你，还记得姨，真是……叫我可怎么好……瞧我这里，连杯茶都没有……喝水吧？我给你倒水喝……”

有草拦她拦不住，接过她倒来的水，想起她从前虽也不富裕，却是整洁清爽的，眼里就泛了酸……

“春芬姨，这是怎么了？没见大妞子她爹呢？”

春芬抹了一把眼泪：“你记得他们把大妞子几个人丢在家里回老家那次吧？”

有草点点头……

“不是有事耽搁了，是被日本人给杀了……”

有草愣了愣:“他又不是兵，杀他们做什么？”

春芬眼睛亮得像狼一样，嘴唇却剧烈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大妞子忙接过话：“他们回来的路上，我那小妹妹哭起来，吵到了一旁的日本军官，有个士兵就用刺刀把我小妹妹挑起来摔死了，我爹上前理论，被开枪打死了……我奶奶也被打了一顿，回来就疯了，没多久就病死了……”

佟有草浑身发冷，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怎么能下得去手？

想到姐姐说的那个“吧嗒”一个“吧嗒”又一个拿中国人当靶子的日本士兵……

可那是在日占区啊，他们这里又不是日占区……

日本人难道不是人？

春芬擦着眼泪：“我那孩子苦命，我真后悔，当初要是让他爹送了人，或许还有条命活着……"

"早知道听说省城也来了日本人，可惜我没碰到过，要是碰到了，我非要他们偿命不可……”

……

春芬现在靠在码头上背米挣钱，大妞子给人洗衣服，养活两个小的，其艰辛自不必说……

她怎么都没想到，春芬的境遇竟然能坏到这样，她留下坐车的钱，将身上带出来的钱都留给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