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死亡（2/3）

“十六岁……” 他脸上露出明显的迟疑和为难。

看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的吕婉和唐允，又看了一眼屏幕上脸色铁青的唐国强，最终还是出于专业和一丝不忍，压低声音，用只有近处几人能勉强听清的音量，艰难地补充道：“唐小姐，从医学角度，我必须告知您一个客观事实……这可能会影响您对亲属关系的判断……我们在进行初步检查和抢救时发现…患者…他的下体有非常陈旧、切口平整，有明显的手术缝合痕迹，根据疤痕形态学判断，那是一次彻底的阉割手术，而且，应该是在十几年前完成的。”

轰——！

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在唐恩脑中炸开！

阉割……手术……十几年前……

山庄里那些她当时完全没听清的、关于“老太监”、“废物”的恶毒议论碎片，瞬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意识！

她刚刚经历身份曝光的巨大冲击，大脑本就一片混乱和痛苦，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关于父亲身体最隐秘、最残酷的真相，像一把烧红的烙铁，首接烫穿了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你……你说什么？！” 唐恩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她猛地扑上前，一把揪住了医生的白大褂衣领，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痛苦和愤怒而彻底变了调，尖锐得刺耳：“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什么刀口？！什么阉割？！谁干的？！！”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崩溃的小兽，完全失去了理智。

“恩恩！冷静点！” 唐允立刻起身，试图拉开她，声音带着命令式的严厉。

吕婉也惊得捂住了嘴，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丝被揭露隐秘的羞耻。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瞬间——

“医生！医生！！” 一个护士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礼节，声音带着哭腔：“3号ICU急报！患者秦军……心跳再次骤停！血压测不出！氧合掉到30%！需要立刻抢救！机器！机器都上！”

医生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解释。

唐恩在听到护士的话时，手己经无力地松开了...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

那位刚刚冲出去的医生，拖着沉重的步伐，从抢救室出来。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写满疲惫、遗憾和深深无奈的脸。

他对着走廊里沉默的众人，沉重地、一字一句地宣布：

“非常抱歉。我们…尽力了。”

“患者秦军，因脓毒性休克继发不可逆转的多器官功能衰竭（MOF），经全力抢救无效，于*年*月*日宣布临床死亡。”

“根本原因是前期多重打击导致的基础状态崩溃，最终引发全身系统性衰竭，请，节哀。”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万钧巨石，狠狠砸在唐恩早己破碎不堪的心上。

死亡。

那个在宜城山用沉默的脊背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那个被她一声“爸”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男人，那个身体带着她刚刚才得知的、巨大屈辱伤口的男人……没了。

就在她眼前，在这冰冷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家”的医院里，彻底消失了。

唐恩身体微微颤抖，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无声地、汹涌地砸落在地毯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彻底失去了色彩和声音，只剩下无边的、冰冷的黑暗和绝望。

唐恩像一尊被骤然抽空了灵魂的泥塑，瘫软在地毯上，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

巨大的、无法理解的空白感吞噬了她。

医生的宣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只留下嗡嗡的回响。

死了？

爸爸……死了？

怎么会……死呢？

疑惑像冰冷的潮水，不合时宜地漫上心头，冲淡了那灭顶的悲伤，只剩下一种钝钝的、令人窒息的迷茫。

她不久前……才见过他啊！

在西延山庄那个混乱又肮脏的角落，他蜷缩在那里，裹着被单，眼神浑浊又带着她看不懂的痛苦……

可那明明是活的！有温度的！虽然虚弱，虽然狼狈，但……那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明明刚才……还见过的啊！

她甚至记得自己扑过去时，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到他冰冷手臂的瞬间感觉。

那感觉那么真实……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死亡”了呢？

这个词语太沉重、太陌生、太……荒谬了！

它不该和自己的父亲联系在一起！他熬了那么多年的清贫和病痛，熬了那么久在宜城山的孤独，甚至刚刚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他怎么会……怎么能在她终于见到他、终于能喊他一声“爸”的时候……就这么……没了？

懵了。

她彻底懵了。

思维像被冻住的齿轮，完全无法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