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尸骸彼岸（1/4）

林恩的手指划过古籍泛黄的书页，书脊上烫金的《工业革命技术溯源》在图书馆顶灯下泛着柔和的光。_兰\兰_雯_血` ￠免·废¨粤^犊\窗外，午后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橡木长桌上投下摇曳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宁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他自己平稳的呼吸。他揉了揉因长时间阅读而有些干涩的眼睛，目光落在手边那本意外发现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厚重金属笔记上。笔记的封面冰冷，触感奇异，像某种非金非石的复合材料。出于纯粹的好奇，他翻开了它。

内页并非文字，而是蚀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线条和难以理解的符号。它们纠缠盘绕，仿佛拥有生命，在静止的页面上缓缓流淌、变幻。林恩凑近了些，试图辨认其中一个似乎蕴含某种规律的结构。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流动纹路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穿透耳膜的蜂鸣毫无征兆地炸开，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从他的颅骨内部震荡而出！眼前的世界猛地一抖，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所有的色彩和形状瞬间被拉扯、撕裂、溶解。那本金属笔记爆发出刺目欲目的深蓝色光芒，如同实体化的电流，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淹没了图书馆的穹顶和窗外的绿意。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冰冷和穿透一切的蛮横。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从他的太阳穴狠狠贯入，在脑浆里疯狂搅动。

“呃啊——！” 一声短促的、被剧痛扼杀的惨叫卡在喉咙里。

黑暗。绝对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无边无际的下坠感，仿佛坠向宇宙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意识像沉船残骸，艰难地、一片片地从冰冷黑暗的深海中浮起。

首先唤醒他的不是视觉，而是气味。

一股无法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仿佛置身于屠宰场的血池；新鲜内脏破裂后散发的甜腻腥膻；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排泄物和某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腐烂气息，像是堆积了几个世纪的尸山在烈日下蒸腾。还有一种刺鼻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臭氧味，如同置身于巨大短路机器的核心。这气味是如此具有侵略性，瞬间就扼住了他的喉咙，胃部剧烈地痉挛，干呕的冲动首冲喉头。

紧接着是声音。

不再是图书馆的宁静，而是地狱熔炉的喧嚣。远处，沉闷如滚雷的爆炸声连绵不绝，每一次都让身下的大地随之震颤。尖锐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扭曲变形声此起彼伏，像是巨兽在垂死哀嚎。更近处，一种非人的、充满痛苦和狂乱的嚎叫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分不清是野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还有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充满了亵渎的恶意和疯狂的低笑，试图钻进思维深处搅动淤泥。其间，夹杂着人类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呓语和垂死的、拉风箱般艰难的喘息。

林恩猛地睁开眼。

视觉带来的冲击比气味和声音更加致命。

他仰面躺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污秽、压抑、望不到边际的“天空”。那不是天空，而是由层层叠叠、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巨型金属结构构成的、高耸入云的“天花板”。*3-y\e-w·u~./c_o-m¨巨大的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其间，断裂的线缆如怪蛇般垂落，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支撑的桁架大多扭曲变形，有的甚至从中断裂，摇摇欲坠。整个空间弥漫着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工业尘埃和硝烟，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燃烧的火焰和偶尔闪烁的应急灯投下摇曳不定、鬼魅般的光影，将这片钢铁废墟映照得如同巨兽的腹腔。

而他，就躺在这片“钢铁天空”之下，躺在一片由死亡铺就的“地毯”上。

身下并非泥土，而是层层叠叠、冰冷粘腻的尸骸。破碎的、染满黑红色污垢的土黄色军服碎片，断裂的肢体，焦黑的躯干，凝固着绝望表情的苍白面孔，空洞无神的眼睛……各种难以名状的人类残骸如同垃圾般堆积、交错、挤压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绵延不绝、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血肉沼泽”。他的手臂就陷在一具胸腔被完全掏空的尸体里，冰冷的、滑腻的触感让他触电般猛地抽回手，粘稠的黑血和某种组织液沾满了他的小臂。

“呃…呕……” 林恩再也无法抑制，侧过身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苦的胆汁灼烧着喉咙。恐惧，冰冷彻骨、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像毒蛇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这里不是图书馆！这里是地狱！一个由钢铁、火焰和尸体构成的、活生生的地狱！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身下尸骸令人牙酸的挤压和粘腻的滑动声。目光扫过西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视野所及，除了尸山，便是望不到头的废墟。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布满弹孔和爆炸痕迹的混凝土与金属残骸堆积如山，形成扭曲的迷宫。一些残存的墙壁上，喷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