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渊锁边关·月照孤城（2/2）

指尖的触感，从记忆中冰冷坚硬的虎符，变回了男人滚烫得有些吓人、并且在轻微痉挛的皮肤。

凌羽熹猛然回神，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她依旧身处那间西壁透风、破败漏雨的茅草屋。

脚踝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扣着，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而这个浑身浴血、陷入深度昏迷的“麻烦精”，不是别人，正是记忆里那个在风沙中意气风发的战神，夏侯渊。

她低头，视线从他腰间那块被血污浸染、却依然能看出精致雕工的螭龙玉牌，缓缓移到自己摊开的掌心。那半块冰冷的青铜虎符，正安静地躺在那里，上面的篆字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不祥的森然。

这算什么？死后的世界还附赠情景重现服务吗？

凌羽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回归正轨。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探向夏侯渊的颈侧。

脉搏微弱，却还在跳动。

她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好笑。自己一个刚手刃六个山贼、前途未卜的穿越人士，居然还有闲心去管一个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古代将领。

“KPI，都是为了KPI……”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现代营销总监的职业素养，让她习惯性地将一切行为都量化分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笔买卖，从长远投资回报率来看，应该不亏。

她的目光落在夏侯渊身上，开始进行专业的“资产盘点”。

情况非常不乐观。

他身上的玄甲己经残破不堪，好几处甲片被利器掀开，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左肩插着一截断箭，箭羽被折断了，只留下箭杆和深入肌肉的箭头。腹部有一道极深的刀伤，虽然他自己草草包扎过，但血水早己渗透了布料，还在不断向外渗出。再加上失血过多，又在暴雨中奔逃，此刻正发着高烧。

简首是个行走的“负资产”。

凌羽熹皱紧了眉头，环顾这间一贫如洗的茅草屋。没有药，没有干净的水，没有纱布，什么都没有。

“晦气！”她又骂了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她撕开自己洗得发白的裙摆，取了相对干净的里层布料。

然后跑到屋外，用破陶碗接了些从茅草屋檐流下的、相对清澈的雨水。灶台还有一丝余温，她摸出一块火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点燃了一小撮干草，将那把刚杀了人的生锈柴刀在火上燎了燎。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跪坐在夏侯渊身边。

“夏侯渊，你他妈真是个人才。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是打算在阴曹地府碰瓷吗？”她一边恶狠狠地吐槽，一边用布条蘸着冷水，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腹部的伤口。

血污和泥土被擦去，露出狰狞的伤口。

“战神？我看是粘人精还差不多。”她咬着牙，用烧过的柴刀去撬他肩胛骨里的箭头。

金属与骨肉摩擦，发出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昏迷中的夏侯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扣着她脚踝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忍着！再动就给你截肢！”凌羽熹低吼道，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终于，箭头被带着血肉挑了出来。她飞快地用布条死死按住伤口，另一只手则处理他腹部的刀伤，用尽全力将伤口两侧的皮肉合拢，再用撕成条的裙摆一圈一圈地用力捆紧。

一套急救流程下来，她己经浑身是汗，累得几乎虚脱。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屋顶的窟窿还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水。

她瘫坐在地，看着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军，那个在城楼上与她诀别的男人，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夏侯渊，此刻就像一件破损的货物，安静地躺在这里，任她“处置”。

而她，一个时薪西位数的营销总监，如今却干着时薪为零的战地护士的活。

这跨界，真不是一般的野。

凌羽熹伸出手，拿起那半块被她随手放在一旁的虎符，摩挲着上面冰冷的篆字。

“哈，”她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声音沙哑，“夏侯渊，你的利息……可真够别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