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夜宴惊帆·血染鲸波（2/2）

半空又狠狠砸下。墨千城俯身撑在她上方，宽阔的脊背为她挡住了大部分飞溅的冰冷水花。他抬手，用指腹抹去她唇角一抹不知是谁溅上的血渍，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他凑近她，滚烫的鼻息混杂在海风里，吹拂着她的耳廓，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危险的蛊惑：“陛下，你欠臣的那份聘礼……打算拖到何时才肯还？”

皇城，长信偏殿。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药气，苦涩得几乎凝成实质，却依旧压不住那股若有似无的血腥与腐朽气息。殿内灯火通明，将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细长而诡异。

凌羽熹刚换下的龙袍还带着海水的咸湿，此刻她只着一身素衣，攥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病榻上那个形容枯槁、气息奄奄的男人，那是辅佐了三朝的老臣，也是这场席卷京城的瘟疫中，倒下的最高级别的官员。

她的声音有些发涩，像是被砂纸磨过：“阿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若他身死，便让朕……取心头血，以救万民。”

这遗言像一道魔咒，更像一道枷锁，将她死死钉在皇位上，也钉在了这无解的困局中。

“不可。”

一旁侍立的沈离尘，嗓音清冷如玉石相击。他一身天青色长袍，面容清隽，眉眼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忧虑。作为太医院的掌院，他己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他忽然上前一步，在凌羽熹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

不等她反应，沈离尘便低下头，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尖利的犬齿，刺破了她手腕内侧白皙娇嫩的皮肤！

“你做什么？！”

一丝尖锐的刺痛传来，凌羽熹吃痛，本能地想要将手抽回，却被他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试药。”

沈离尘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将渗出的那点殷红血珠咽下。他闭上眼，仔细感受着那丝血脉在自己体内化开的奇异感觉，声音沙哑得厉害，“古籍有载，开国圣皇体质异于常人，百毒不侵。陛下承其血脉，圣体对毒素的抗性远强于常人，您的血，既是天下至毒之物的药引，亦可是……解万毒的良药。若臣……能活下来……”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灰色眼眸里，此刻竟燃起了一簇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微光。

“砰——！”

就在这紧要关头，殿门被人从外面用身体狠狠撞开！

须发皆白的老御史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官帽歪斜，神情悲愤，一进来便指着殿内的凌羽熹，用尽全身力气哭天抢地：“妖后！妖后啊！她竟以童男试药，罔顾人伦，祸乱朝纲——啊！”

他的哭嚎戛然而止。

一根泛着幽光的银针，悄无声息地从沈离尘的袖中飞出，精准地穿透了老御史的咽喉。老臣双目圆瞪，捂着脖子，颓然倒地，再无声息。

殿内瞬间死寂。

沈离尘看也未看那尸体一眼，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温热的白玉瓷瓶，猛地塞进凌羽熹冰凉的手中，用尽全力推着她踉跄后退，朝殿后不起眼的博古架嘶声道：“走密道，快！他们来了！”

她被推得一个趔趄，却在博古架前稳住身形，反手一把揪住了沈离尘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这边拽。她的眼眶瞬间泛红，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跟朕一起走！”

“……来不及了。”

沈离尘的身体软了下去，他无力地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襟，凌羽熹骇然看见，他白皙的颈间，那些原本只是淡青色的血脉纹路，此刻己然变成了狰狞的墨黑色，如一条条活过来的毒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他心口的位置蔓延。

他笑了笑，那笑容在烛火下显得凄然而解脱。

殷红的毒血从他唇角汩汩涌出，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苦，只是望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气息微弱地说道：“告诉清风……他新泡的……那坛子姜茶……臣，怕是……尝不到了。”

话音落下，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身体缓缓滑落。

凌羽熹跪坐在地，死死攥着他尚有余温的衣领，另一只手里的白玉瓷瓶，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一条生命的全部重量。

殿外，甲胄摩擦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己经清晰可闻，正朝着这里迅速包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