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幽潭沉尸（1/2）

道光年间的芦苇村，人不多，怪事却不少。￠秒a章·}节?小.说^网? _首¤发1o最邪门的要数村外三里地的幽骨潭，潭水常年绿得发黑，扔块石头下去，半天听不见响。老人们说潭底沉着口玉棺，棺里的女子死了三百年，怨气把水都泡成了毒。

阿孟是村里的外来户，爹娘死得早，跟着远房舅舅学捕鱼，二十出头就敢驾着小竹筏往潭边去。舅舅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枯瘦的手指几乎嵌进他肉里：“那潭碰不得，尤其别捞红衣裳的东西，捞上来，就甩不掉了。”

那年秋汛来得早，接连下了半月雨。阿孟的渔网被冲坏了三张，米缸见了底，他望着窗外瓢泼的雨，咬咬牙抄起新补的渔网——再不出船，就得饿死。

竹筏划到潭中央时，雨停了。水面像块蒙了灰的铜镜，映着铅灰色的天。阿孟刚撒下网，就觉网坠猛地往下沉，力道大得能把他拽进水里。他死死攥着网绳，胳膊被勒出红痕，绳梢嵌进掌心，渗出血珠。

“什么鬼东西！”他骂着往后拽，网口露出片红布，被水泡得发胀，像朵烂在水里的花。再用力，整具尸体浮出水面——女子穿着斜襟红袄，领口绣的鸳鸯被水泡得发乌，面色白得像涂了石灰，眼珠却黑沉沉的，首勾勾盯着阿孟。-1?6_x¨i+a′o*s,h?u`o?.*c·o~m￠最骇人的是她的手，惨白的手指蜷着，手腕上系着根红绳，绳子磨得发亮，末端拴着枚铜戒指，上面刻着半个“莲”字。

阿孟吓得腿一软，差点栽进水里。他胡乱扯断网绳，尸体“咚”地落回潭中，溅起的水花溅在他脸上，冰得刺骨，还带着股胭脂混着腐泥的怪味。

回村时，竹筏在水里打转转，怎么也划不出潭中心。阿孟抬头，看见潭边的芦苇丛里，站着个穿红衣的影子，离得远，看不清脸，只觉得那双眼珠，和水里的女尸一模一样。

当天夜里，阿孟刚吹灭油灯，就听见“砰砰”的敲门声。轻得像羽毛落在木板上，却一下下敲在人心尖上。

“谁？”他攥着墙角的鱼叉，声音发颤。

门外没应声，敲门声还在继续。阿孟壮着胆子拉开门栓，冷风“呼”地灌进来，吹得他一哆嗦。门口空荡荡的，只有泥地上印着串小巧的脚印，鞋尖朝着屋里，像是刚有人站过。.d.n\s+g/o^m~.~n*e?t~

他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桌上的残烛不知何时自己燃了起来，火苗忽明忽暗，把墙角的蛛网映在墙上，活像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弯腰对着他哭。

“是潭里的怨女来了。”隔壁的张婆第二天一早就拄着拐杖过来，看着阿孟眼下的青黑首摇头，“三百年前，有个叫莲儿的姑娘，被夫家逼得跳了潭，临死前说要拉够一百个替身才肯安息。你捞了她的尸，这是被缠上了。”

阿孟听得头皮发麻，当天就收拾了包袱，想往镇上跑。刚出村，天又阴了，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他看见前面的土路上，有个穿红衣的女子撑着油纸伞，慢悠悠地走着。那伞是桐油刷的，本该是黄色，却被什么东西染成了暗红，伞骨缝里还挂着碎布，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姑娘，等等！”阿孟想问问路，加快脚步追上去。那女子却越走越快，红裙角在雨里飘，像抹血。他追得急，没看清脚下的陡坡，一跤摔了下去。

等村民找到他时，他趴在沟底的泥水里，右腿以诡异的角度扭着，嘴里不停念叨：“红绳……戒指……她要我赔……”有人想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后颈上有五个青紫色的指印，像被人狠狠掐过。

阿孟被抬回村里，当晚就断了气。断气前，他突然首挺挺坐起来，眼睛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双手在半空胡乱抓着，像是在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最后他指着门口，嘴角咧开个诡异的笑，头一歪不动了。

处理后事那天，帮忙的村民都不敢靠近阿孟家。有人说半夜看见他家窗户上贴着个红影，影子里的人正在梳头，梳下来的头发掉进窗台上的水盆里，水立刻变成了绿色，和幽骨潭的水一个色。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靠近幽骨潭。潭边的芦苇长得比人高，风一吹，“沙沙”作响，倒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说话。

有年中秋，村里的傻小子二柱偷喝了酒，胆壮了，说要去潭里捞宝贝。他提着马灯走到潭边，就听见水里传来女子的歌声，咿咿呀呀的，唱的是几百年前的旧调子。

二柱醉醺醺地往水里看，灯影里，那具红衣女尸正对着他笑，惨白的脸离水面只有寸许，头发像水草一样散开，缠上他的脚踝。

“你看，戒指找到了……”女尸的声音黏糊糊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你替我戴上好不好？”

第二天，村民在潭边发现了二柱的马灯，灯芯早就灭了，灯壁上用血写着个歪歪扭扭的“莲”字。潭水里漂着他的草帽，帽子下面，露出半只被水泡得发胀的手，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根红绳。

打那以后，芦苇村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说，每逢月圆，就能看见幽骨潭上漂着艘空竹筏，筏上放着件红袄，领口的鸳鸯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活过来一样。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