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画中饿鬼（1/2）

万历年间，江南有个叫周启年的绸缎商，家底殷实，却总嫌宅院少些贵气。@′咸°/2鱼a看±书?网{{t _更%新_¤μ最;全+?D那年深秋，他从一个游方道士手里，用五十两银子换了幅古画。

画框是阴沉木的，触手冰凉。画上是场热闹宴席，八仙桌上摆满了烧鹅、整羊、蜜饯果子，二十来个宾客穿着绫罗，举杯的、夹菜的，连嘴角的油光都画得清清楚楚。最奇的是那画里的烛火，明明是水墨，却像在微微晃动。

道士交画时反复叮嘱：“此画需每日用新米供奉，切记不可让生人靠近，更不能在夜里对着画说话。”周启年那时正得意，只当是故弄玄虚，笑了笑就把画挂在了正厅。

头三个月倒也太平。周启年常对着画饮酒，说些“要是画里的菜能吃就好了”的戏言。他妻子柳氏心细，总觉那画阴森森的，尤其夜里起夜经过正厅，总瞅着画里宾客的眼睛像是在动。

变故是从那年冬至开始的。

先是家里的米缸，明明前一晚刚添满，第二天早上就见了底，缸底还留着些黏糊糊的黑水印，闻着像腐肉。接着是厨房，傍晚备好的年货——两挂腊肉、一筐馒头，转天就只剩些骨头渣子，地上还有几行细小的脚印，像是小孩子光脚踩出来的，却带着尖利的指甲印。

周启年起初以为是进了贼，加派了两个家丁夜里守着。?看?书×屋% ·免?)±费·=2阅?读%°可家丁守了三晚，别说贼了，连只老鼠都没见着，倒是两人都病倒了，说是夜里总听见正厅有吧唧嘴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狼吞虎咽。

怪事还在升级。周启年的小儿子原本白白胖胖，没过半个月就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整天喊饿，给他再好的东西吃，也总说“没味儿，不顶饿”。柳氏自己也开始掉头发，梳头时一抓一大把，镜子里的人脸色青黄，活像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

这天夜里，柳氏被饿醒了。她摸黑想去厨房找些糕点，刚走到正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借着月光一看，她魂都吓飞了——

那幅《盛宴图》上，八仙桌上的烧鹅只剩个骨架，蜜饯果子少了大半，画里的宾客们脑袋歪扭着，嘴角淌下黑红色的涎水，眼睛在暗处亮得像鬼火。更吓人的是，有个穿绿袍的宾客，半边身子己经探出了画框，青灰色的手正抓着桌案上一盘没吃完的桂花糕，指甲缝里还沾着黑泥。

柳氏腿一软瘫在地上，想喊却发不出声。就见那绿袍宾客把桂花糕往嘴里塞，糕点碰到他的嘴就化了，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像是在吞咽，可肚子却一点没鼓起来。

突然，那宾客猛地转头，脸对着柳氏的方向。哪里还是人脸？鼻子塌成个黑窟窿，嘴里全是尖牙，两颊深深陷下去，活活一个饿鬼模样。/l!u~o-l￠a+x!s_..c¨o^m/他冲柳氏咧开嘴，露出个笑，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朝她伸出手。

柳氏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回卧房，死死抵住门，浑身抖得像筛糠。周启年被吵醒，听妻子说完，虽有些发毛，却还嘴硬：“你是做了噩梦吧？一幅画能有什么……”

话没说完，正厅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桌子被掀了。两人屏住呼吸，听见有细碎的脚步声在屋里移动，还有人用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沙沙，沙沙”，越来越近。

第二天一早，周启年壮着胆子去正厅看。画里的宴席己经变了样：桌上的菜全没了，宾客们一个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眼珠子凸出来，死死盯着画外。有几个饿鬼的手己经伸出画框半尺多，指甲又尖又长，滴着黑液。最骇人的是画纸，原本平平整整的，现在像被人从里面吹气，鼓鼓囊囊的，边缘处的纸都被撑得发了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纸而出。周启年见状吓个半死，急忙吩咐家丁上前欲将画揭下扔掉，谁知几个家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未能动摇画卷分毫，就如画卷己与墙壁合为了一体。

家里的家丁吓得跑了一半，剩下的也都面如土色。周启年这才想起道士的话，赶紧让管家去买新米供奉，可米刚摆在画前，就见画里伸出来一只枯瘦的手，一把将米袋拖了进去，袋口还漏出几粒米，掉在地上瞬间就黑了。

供奉根本没用。家里的东西消失得越来越快，连柳氏陪嫁的金镯子，夜里放在梳妆盒里，第二天也没了，只留下个黑印。更可怕的是人的精气神，周启年和柳氏日渐萎靡，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力气，说话都喘，小儿子更是躺在床上，眼神呆滞，只剩进气没出气。

这天夜里，周启年躺在床上，听见正厅传来“砰砰”的撞墙声，像是画里的东西在用头撞画纸。他挣扎着爬起来，想把画摘下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画纸“噗”地鼓起一个大包，像是有只胳膊要顶破了。

突然，“哗啦”一声，画纸裂开道口子，一只青黑色的手伸了出来，五指张开，指甲有三寸长，首勾勾地抓向旁边的烛台。那手碰到烛火时，非但没被烧伤，反而发出“滋啦”的声响，冒出股黑烟，手却越长越长，转眼就到了门口。

周启年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却被门槛绊倒。他回头一看，那只手己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