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诸君之实（1/2）

闲暇之余，林闲倚在廊下的竹榻上，一卷闲书半遮着脸，目光却穿过书页，落在院角几片飘落的叶子上。¨狐/恋!蚊￠穴¨ ·耕_歆`最~哙~

上一回面圣，也不过是月余前，御书房里檀香袅袅，庆帝半倚在榻上：

“林卿啊，平凉一事，劳心劳力，为国奔波，着实辛苦了。朕看你，也该歇歇了。”

林闲当时垂手侍立，心中微动。

皇帝继续道：“这状元的名头是实职，在翰林院修撰史书、起草诏令，担子不轻。然国事稍安，卿亦可将手头事务略放一放，不必事事躬亲。携家人西处走走，散散心，看看我大靖河山，亦是养气之道。”

话里话外，是实实在在的“放你假”的意思，不是革你职。

林闲面上自是恭谨谢恩，心中却如明镜。他这新科状元早己是风口浪尖的人物。皇帝此举，未尝不是一种回护。

九皇子赵睿，来得也少了。

前日难得过府一趟，脚步踏入庭院时，林闲便察觉出不同。

赵睿眉宇间常有的神气，似被远山云雾遮住了，显出不经意的倦色。`精·武*暁/税?蛧^ ·勉′沸?越,毒+

“林兄！”赵睿唤了一声，脸上努力挤出笑意，“叨扰了。”

林闲起身相迎，引他入书房落座。阿善早己乖巧地奉上香茗，悄然退下。

赵睿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林兄，说来惭愧。父皇近来龙体虽无大碍，精力却大不如前了。许多原本他亲览亲批的紧要奏章，如今都转到了我的案头…”

“六部九卿，大小事务，桩桩件件都堆积如山。批阅之余，更要推演其中利害，揣摩各方人心…这担子压在肩上，才知比想象中要沉得多，也复杂得多。”

林闲静静听着，目光落在赵睿略显憔悴的脸上，心中己是雪亮。

这哪里仅仅是“分担”？分明是庆帝在不动声色地将治国理政的重担，向这位最属意的儿子手中过渡。

九皇子赵睿，己然是储君之实了。

“殿下辛苦。”林闲由衷道，“此乃陛下倚重，亦是殿下天命所归，大任所系。\二+捌`墈*书_蛧. ,埂!鑫/罪\全!江山社稷，万民福祉，未来皆系于殿下一身。千斤重担，还望殿下善加珍摄，切莫操劳过度。”

赵睿闻言，肩头似乎也松了一分：“林兄所言甚是，只是身处其位，有时身不由己。今日能来林兄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己是难得。”

“对了，前些日子内务府得了一批江南贡品，我瞧着有几样东西颇为精巧雅致，想着林兄府上或许合用，便顺手带了些来。”说着，他朝门外轻轻拍了拍手。

一名精干侍卫应声而入，手中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紫檀木匣。

赵睿亲手打开木匣，里面分成数格。

他先取出一方青玉镇纸，玉质温润如凝脂，上面天然几缕云纹，仿佛流动山水。

“这方镇纸，玉质尚可，置于案头，或能助林兄挥毫泼墨时添几分静气。”

接着，他又拿出两锭墨锭，墨色如漆，隐隐有松烟异香透出。

“这是徽州老墨庄的松烟墨，据说百年老松烧制，墨色沉厚，落纸如漆，林兄不妨一试。”

林闲看着这些雅物，心知价值不菲，也感念赵睿心意，拱手道：“殿下厚赐，臣愧领。此皆雅物，深合臣心。”

赵睿摆摆手，又从匣中下层取出两个更为小巧精致的锦盒。

他先揭开左边那个，盒子里头，躺着一支赤金点翠的步摇。金子捻成的丝线，绕作几枝花树模样，极有活意。那绿孔雀羽镶在枝叶间，日光斜斜照过来，一点跳荡的光便在细金叶子上移走，翠的蓝的，活像水潭子面上颤动的碎影子，教人移不开眼。

“这支步摇，样式还算新颖。”赵睿道，“听闻府上柳姨娘贤淑慈和，照料林兄及令姐尽心竭力。此物权当一点心意，请林兄代为转交，聊表敬意。”

林闲接过，点头道：“殿下有心，姨娘定会感念。”

赵睿的手指顿了顿，才缓缓打开最后那个最小的锦盒。盒内铺着深色丝绒，上面静静躺着一对羊脂白玉雕琢的耳坠。

玉是好玉，温润得能流出油一般的光，一丝杂质也无。匠人手巧，琢成了玉兰含苞的模样，那轮廓流畅得如同初春新吐的芽尖儿，细腻温婉。窗格子筛下的日光轻轻罩住，那白玉竟是柔柔地吃进了光，自己便晕出一层暖意来。

“这对耳坠…”赵睿的声音放轻了些，目光在那对白玉兰上停留了一瞬，“玉质尚可，雕工也还算用心。想着林兄的姐姐林婉姑娘…嗯…柳姨娘也有份，这个…也请林兄一并转交吧。”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将锦盒也推给林闲。

林闲何等敏锐，他面上不动声色，双手接过那装着白玉兰耳坠的小锦盒，心中却如明镜高悬。

这小子！哪里是给柳姨娘和林婉都带？分明是借着柳姨娘的名头，想把这份心意，悄悄送到自家姐姐手上。

这位少年皇子，一颗心怕是己悄然系在了林婉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