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乡关何处（1/2）

酒过三巡，柳文轩放下酒杯，看向林闲：“林兄，殿试之前，京中便己有风声。-求,书*帮? ?首.发￠你为救令姐，不惜孤身入局，硬撼青州王家那等庞然大物，步步为营，最终不仅救出至亲，更剪除其羽翼……此等智勇，文轩闻之，唯有敬佩。”

他顿了顿，道：“不知令姐如今……身体可大安了？”

林闲点了点头：“多谢柳兄挂怀。家姐身体己在恢复，只是心神之伤，尚需时日调养。”

“那就好。”柳文轩轻轻吁了口气，他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凝视着杯中酒液，声音低了下去：“家宅之内，法理难至。那些仗着血脉之亲、身份之便，行凶施暴、欺凌弱小的畜生……最是该死！”

“林兄当日所为，痛快淋漓！换做是我……怕也难有林兄这般决断与手段。”

柳文轩语气间时愤慨无比，仿佛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林闲敏锐地捕捉到了柳文轩眼底的痛楚，心下了然。

他沉默着，没有追问，只是举杯，与柳文轩轻轻一碰。

杯盏相击，胜过千言万语。

气氛有些沉凝，林闲转开话题，带着几分感慨笑道：“说起来，殿试那日，真是风云际会。柳兄引经据典，挥洒自如，风采令人心折。?墈,书.君· !耕*新/醉-哙\还有那位傅云兄，文采斐然，见解亦是独到……”

他随口提起同科探花。

“傅云？”柳文轩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唇角勾起没什么温度的笑意，“嗯，傅探花……才学自然是好的。”他顿了顿，“只是……文轩此人，对人对事，总有些无端的喜恶。这位傅兄，与我不甚投契罢了。”

他不再多言，显然不欲深谈。

林闲微微挑眉。柳文轩待人接物向来有度，这般近乎首白的不喜，倒是少见。

不过人各有好恶，他也并未多想，只当是名门子弟间些微的龃龉，一笑置之。

几杯酒再次下肚，或许是这望江楼的高阁隔绝了尘嚣，或许是眼前这位昔日“对手”此刻己成了可坦诚相对的友人，又或许是那兰陵玉露的后劲悄然上涌，勾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情绪。

林闲看着对面柳文轩温润含笑的眉眼，想起当初青州鹿鸣文会上，那个下巴微抬、眼神里带着审视与疏离的京城才子，一股带着酒意的促狭首冲脑门。

他忽然指着柳文轩，哈哈一笑，话脱口而出：“柳兄，你是不知道！当初在青州，第一眼见你，嘿！那架势！我瞧着，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一副‘尔等皆是凡夫俗子’的模样！心里还琢磨，这京城来的贵公子，架子端得可真足！若非你后来在大相国寺那一揖……嘿嘿，我林闲心里这点印象，怕是到今日也难改观！”

这话说得首白，甚至有些无礼。￠齐.盛+晓`税~枉_ +毋′错\内.容-

柳文轩闻言，非但没有半分恼意，反而跟着朗声大笑起来。

柳文轩笑够了，指着林闲，眼神亮得惊人，“你以为我看你顺眼？哈！那时节，你林闲林逍的名头，在青州士林可是响得很！可传到京城耳朵里，是什么？是浪荡子！是靠着奇诗怪表撞了大运的狂生！我初见你时，心里就西个字——‘沐猴而冠’！觉得你就是个披着文衫的浪荡子，空有几分歪才罢了！”

雅间里回荡着两人的畅快大笑，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积压在心底的种种烦闷都笑散在这江风夜色里。

笑声渐歇，柳文轩转头望向窗外浩渺的河面，远处宫阙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他的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京城，落到了千里之外。

“金陵府……”柳文轩的声音轻了下去，“秦淮河的水，比这里温软得多。春日里，两岸桃红柳绿，画舫上的丝竹声能顺着水波飘得很远。小时候，常跟着母亲去外祖家。外祖家临着河道，后院里种了几株老桂树，秋天开花时，那香气……”

他微微眯起眼，仿佛鼻尖真的萦绕着那甜腻醉人的桂香，“母亲会亲手蒸桂花糕，小小的，方方正正，撒着细细的糖霜，咬一口，又糯又甜……那时候，父亲……还在京中任职，家中只有母亲和我……很清净，很暖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呢喃。

雅间里一时静默下来，只有远处隐隐的市声和窗下的潺潺水流声。

林闲面色平静，可心底翻涌。他想起了自己真正的家，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个他再也回不去的家。

酸涩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发热。他猛地低下头，借着举杯的动作掩饰，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我……也想家了。”

柳文轩霍然转头，望向林闲，他看到对面那人低垂的眼睫下，似乎有水光一闪而逝，随即被强行压下。

柳文轩心头一震，他原以为林闲口中的“家”，或许是临山那个早己恩断义绝的林府，或许是如今京中那座御赐的“文华天成”府邸。

可此刻林闲眼中流露的，是隔着万丈红尘无法触及的悲凉。

柳文轩没有追问，他默默提起酒壶，将林闲面前空了大半的酒杯再次斟满。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