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摄青鬼（2/2）

篷就没再出去过，怎么会去北头挖坑？

“我…… 我没印象啊。”

“不止呢。” 老王咽了口唾沫，“张师傅说，他今早去检查搅拌机，发现里面卡着团蓝布，像是旱厕门口挂的门帘，上面还沾着些头发……”

阿呆手里的馒头 “啪” 地掉在地上。他想起昨晚门帘扫过脸的黏腻感，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

阿呆总在凌晨两点准时醒来，浑身沾满泥污，手里要么攥着块碎砖，要么捏着几根湿漉漉的头发。有天早上，他发现自己的胶鞋里塞着团烂布，上面绣着朵褪色的桃花，看着像是女人的头巾。

工友们开始疏远他。有人说看见他半夜在工棚外转圈，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话；有人说他把食堂的菜刀藏在枕头底下，眼神首勾勾的，像是要砍人；还有人发现，工地北头被他挖的坑里，埋着些奇怪的东西 —— 断了的梳子、生锈的发卡、还有半只红色的塑料拖鞋。

“阿呆，你是不是中邪了？” 老陈终于忍不住，在他又一次满身泥污地醒来时，塞给他张黄纸，“这是我托人求的符，你揣着试试。”

阿呆本想扔掉，可看着自己指甲缝里洗不掉的黑泥，还是鬼使神差地把黄纸塞进了口袋。那天晚上，他果然没在凌晨醒来，只是做了个噩梦 —— 梦里他站在旱厕里，隔壁坑位的人影慢慢转过身，那张脸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正一点点往他嘴里灌粪水，腥臭的液体里漂着些头发和指甲。

他以为黄纸起了作用，可第二天一早，就被警察找上了门。

工地西头的地基里，挖出了具女尸，被埋在混凝土下面，脖子上缠着块蓝布，正是旱厕门口丢失的门帘。法医说死亡时间超过半年，死前像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指甲缝里还留着些皮肉组织。

“有人指证，昨晚看见你在地基附近转悠。” 警察拿出笔录本，“而且我们在尸体旁边，发现了这个。”

照片上是张皱巴巴的黄纸，正是老陈给的那张符，上面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像是被人咬过。

阿呆脑子 “嗡” 的一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昨晚睡得很沉，梦里总有人在耳边说：“还没干净…… 再挖深点……”

警察在他的帐篷里搜出了更多东西：床板下藏着的女人内衣，枕头里塞着的头发，还有那双胶鞋 —— 鞋底的纹路里，嵌着些混凝土碎屑，和地基里的完全一致。

“我没有……” 阿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什么都没做……”

可没人信他。工友们都说他被 “脏东西” 缠上了，就是老陈说的那种 “摄青鬼”。连老陈自己也躲得远远的，说他不该在厕所骂脏话，把那东西引到了身上。

阿呆被关进看守所的那个晚上，又在凌晨两点醒了。铁窗外面的月亮很圆，惨白的光透过栏杆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影子，像是竖着的墓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甲缝里又塞满了黑泥。更可怕的是，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红痕的尽头，还沾着点蓝布的纤维。

这时，墙角传来 “滴答” 声，和旱厕里听到的一模一样。阿呆猛地抬头，看见墙角蹲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他，肩膀窄得像根晾衣杆。

“还骂吗？”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声音又尖又细，像是用指甲划过玻璃。

月光下，阿呆看清了那张脸 —— 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而那张脸的额头上，还沾着点混凝土碎屑，和地基里的一模一样。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见自己的手慢慢抬起来，指甲长得又黑又长，正一点点抓向自己的脖子，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声音又轻又细，像是另一个人的：

“这下…… 真的干净了……”

后来，工地上的旱厕被填平了，盖起了新的宿舍楼。工人们再也不在凌晨两点去那里，也没人再敢说脏话。只是偶尔有新来的年轻人不懂规矩，夜里去工地角落解手，回来后总会愣神半天，第二天发现自己的鞋里塞满了泥，或者枕头下多了些奇怪的小东西。

老陈还在工地做饭，只是再也不敢提 “摄青鬼” 的事。有次他起夜，看见宿舍楼的走廊尽头站着个人影，穿着阿呆的那件蓝布衫，正对着墙根撒尿，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又粗又哑。

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人影又不见了，只有墙根处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熟悉的臭味，像是旱厕里的那种。而墙面上，不知被谁用指甲刻了行字，歪歪扭扭的：

“别骂了，我听着呢。”

那行字的旁边，还画着个笑脸，嘴角咧得很大，像是蹲在旱厕里的那个弥勒佛，只是眼睛的位置，空着两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