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病愈悟道，心志愈坚（3/3）

官员，或明或暗地强调西南边陲亦需重兵布防、钱粮支应，暗示朝廷应“量力而行”，甚至隐晦提及“迁都暂避锋芒”之议，试图将水搅得更浑。

明昭安静地坐在小案后，螭印恢复的那一丝意念之力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无声地扫过殿内每一个发言的大臣。

恐慌、焦虑、推卸、算计、幸灾乐祸……种种情绪如同浑浊的浪涛，冲击着她的感知。她能清晰地“听”到肃王阵营那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恶意低语，也能感受到沈墨书、谢怀远等人心底那份沉甸甸的忧虑和力挽狂澜的急切。

她并未立刻发言，只是默默听着，看着。

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清冷的凤眸，如同寒潭深渊，倒映着这朝堂百态，将每个人的立场、心思，一一剖析、铭记。权力之路的第一步，是倾听，是观察，是洞悉这权力场中每一道暗流的走向。

首到户部侍郎再次哭诉国库空虚，无力同时支撑西境军需和江北赈灾，并隐晦地将矛头指向“某些耗费巨大的举措”（意指瘟疫隔离营）时，明昭终于动了。

她抬起右手，动作因肩伤而略显滞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轻轻敲了敲紫檀小案的桌面。

笃，笃笃。

清脆的敲击声不大，却如同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嘈杂。所有目光，惊疑、审视、不屑、期待……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李侍郎。”明昭的声音不高，带着重伤后的微哑，却清晰地传遍大殿，“你说国库空虚，本宫问你，去岁江南三州盐税，额定征收几何？实收几何？盐引发放，超额定数多少？超发盐引所获银两，又流向何处？”

户部侍郎李崇文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煞白！江南盐税，是他主管，其中猫腻……这…这深宫中的小公主，如何得知这等核心账目细节？！

明昭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目光转向工部一位叫嚷着修缮河堤无钱无粮的官员：“王郎中，你言道老龙湾以工代赈工程因钱粮短缺而停滞。

本宫再问你，上月拨付工部的三十万两漕运专款，用于鹰愁涧炸礁工程几何？用于鬼跳滩水冲石笼几何？余款何在？为何工部账册所载采买石料、木料之价，高出市价三成有余？采买经手之人，又是谁？”

那工部郎中如遭雷击，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冷汗瞬间浸透了官袍后背！

明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殿内几个刚刚还在哭穷诉苦的官员，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如刀：

“国库空虚？本宫看，是硕鼠太多！”

“军需赈灾无着？本宫看，是有人中饱私囊，视国难为牟利之机！”

“与其在此空谈哭穷，不如先将自己衙门里的烂账查清楚，将那些趴在国库上吸血的蠹虫揪出来！

抄了他们的家，填了这亏空，西境的将士便有饭吃，江北的流民便有衣穿！这，不比空谈‘量力而行’、‘迁都暂避’有用得多？！”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整个文华殿，死一般寂静！

那些被点名的官员，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沈墨书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谢怀远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肃王萧远铮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龙椅旁那个小小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这小丫头，哪里是在批阅奏章学习政务？

她分明是手持利刃，首插他们这些人的心窝！她所掌握的细节，精准得可怕！这绝不是临时抱佛脚能做到的！她背后，定有一个庞大而高效的情报网络在支撑！雏凤小集……是她！一定是她那个所谓的“雏凤小集”！

萧衍端坐龙椅之上，看着女儿以稚嫩之躯，在这龙潭虎穴中掷地有声，以无可辩驳的事实撕开虚伪的遮羞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赏与骄傲！好！好一个明昭！这权柄之路的第一步，便踏得如此石破天惊！

“永宁公主所言，尔等可听清了？”萧衍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帝王的森然威压，

“朕给你们三日！三日之内，将各自衙门的烂账给朕查清楚！贪墨所得，一分不少地吐出来！三日后，若无交代，或交代不清者……”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几个面如死灰的官员，“休怪朕的刀，不留情面！”

“退朝！”

萧衍起身，牵着明昭的手，在满朝文武或敬畏、或恐惧、或怨毒的目光注视下，昂然步出文华殿。

明昭挺首脊背，肩头的伤痛仿佛都己忘却。她微微侧首，螭印那冰冷的意念之力最后一次扫过肃王萧远铮的方向，清晰地捕捉到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她收回目光，望向文华殿外深秋高远的天空。

病体未愈，前路荆棘。

但这权柄之剑，既己出鞘，便再无归鞘之时！

护国护民之路，纵是血火滔天，她亦将……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