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太孙（1/2）

燕王府，如今虽未正名，却己是事实上的东宫。¨7~8*x,s\w?.+c,o*m,朱红高墙，金瓦琉璃，门口的石狮子在阳光下威严地蹲踞着，仿佛凝视着每一个走过的人。

林昭跟在王管事身后，穿过层层庭院。一路上雕梁画栋，移步换景，遇到的仆婢护卫无不行色匆匆，神情肃穆，整个王府仿佛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机器，在无声地运转着。

这股森然的气息，比私塾里周夫子的戒尺，更让人心生敬畏。

最终，王管事将他带到一座名为“静心斋”的书房前，低声道：“殿下就在里面，你进去吧。记住，谨言慎行。”

林昭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书房内陈设雅致，紫檀木的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空气中飘着上等龙涎香的清雅味道。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少年正背对着他，站在一张巨大的舆图前。

他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身形尚未完全长开，但脊背挺首，自有一股寻常少年没有的沉稳气度。

听到动静，少年转过身来。.秒*璋¨截￠晓\税?王! ?醉`芯-漳,截~庚/新·哙`他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只是那双眼睛，黑亮得惊人，不像孩童般天真，反而充满了审视与探究。

这便是朱瞻基，大明未来的宣德皇帝。

“你就是林昭？”朱瞻基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威严。

“草民林昭，拜见太孙殿下。”林昭躬身行礼，不敢抬头。

“免了。”朱瞻基走到书案后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卷，状似随意地问道：“听王景弘说，你对永乐朝政有独到见解？”

“草民不敢，只是些浅薄之言。”

“哦？”朱瞻基挑了挑眉，显然不信这套谦辞。他放下书卷，指着墙上的舆图，那上面描绘着大明的疆域与西海诸国。“我皇爷爷派三宝太监七下西洋，耗费巨万，朝中多有非议。你说说，这船，到底该不该下？”

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机锋。说该下，是迎合上意；说不该，是附和朝臣。-0?0?小￠税?旺. ′埂·鑫￠罪/全?无论怎么答，都容易落入俗套。

林昭知道，这是真正的考验。他不能再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取巧了。

他定了定神，上前一步，目光落在那张舆图上：“回殿下，船，非下不可。但下的方式，或许可以商榷。”

“说下去。”朱瞻基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下西洋，人人都看到的是宣扬国威，万国来朝。但草民以为，这只是其表。”林昭顿了顿，抛出了第一个炸弹，“其里，是为我大明绘制一张真正的‘世界地图’。”

“世界地图？”朱瞻基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正是。我们知道了海洋的季风，知道了航路的深浅，知道了远方国度的物产与兵力。这每一条信息，都比运回来的珍奇异兽更有价值。这是在用脚步和船舰，丈量我们脚下的这个世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朱瞻基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这个观点，他从未听过。

林昭继续道：“其二，是利益。下西洋，不能总是一桩亏本的买卖。赏赐出去的是真金白银，换回来的多是些无用之物。长此以往，国库必将空虚。为何我们不能用我大明的丝绸、瓷器、茶叶，去换取南洋的香料、西洋的宝石？建立官方的市舶司，将这海上贸易的巨大利益，牢牢抓在朝廷手中。以商养航，方能长久。”

“以商养航……”朱瞻基的眼神愈发锐利，“你想让朝廷去做商贾之事？”

“非也。”林昭摇摇头，“是朝廷来定规矩，让商贾为朝廷效力。宝船所至，不仅是宣扬天朝声威，更是为我大明商人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黄金航路。利之所趋，天下商贾皆为我大明所用，这才是长久之计。”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朱瞻基盯着林昭，仿佛要将他看穿。

林昭所说的这些，什么“世界地图”、“利益链条”、“以商养航”，完全超出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它将一桩彰显皇恩浩荡的盛事，赤裸裸地剖析成了关乎情报、经济与国家战略的布局。

许久，朱瞻基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这些……都是从何处听来的奇谈怪论？”

“是草民的胡思乱想。”林昭知道，自己赌对了。

朱瞻基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锐利如刀：“你很有趣。比那些只会引经据典的老夫子们有趣得多。”

他停下脚步，首视着林昭的眼睛：“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伴读了。不过，光会耍嘴皮子可不行。”

他指了指案上堆积如山的书稿：“这是我皇爷爷下令编纂的《永乐大典》的一些副本，你去，把关于历代漕运的部分都整理出来，单独成册。明日一早，我要看到。”

这是……下马威？

林昭看了一眼那小山般的书稿，心里叫苦不迭。这工作量，一夜之间根本不可能完成。

但他没有退路。

“是，殿下。”林昭躬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