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恍如隔世（1/2）

从燕山山麓到大军营地，不过是半日的路程。!x!i?a/n-y.u′k~s￠w￠.￠c!o~m′

然而，这半日却走得无比漫长。脚下的土地是真实的，林间的鸟鸣是真实的，拂面的微风也是真实的，但对于刚从黑风口出来的众人而言，这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易碎的梦境。

他们衣衫褴褛，甲胄残破，身上混合着干涸的血迹、泥土和草屑。沉默地行进在山林间，像一群从地府归来的幽魂。

首到远方地平线上，那一片连绵的营帐和高高飘扬的“明”字大旗映入眼帘时，所有人才真正确定——他们，回来了。

营地外的游骑哨兵最先发现了他们。

当看清这支队伍为首的竟是失踪数日、几乎己被认定阵亡的皇太孙时，哨兵几乎以为自己白日撞鬼。他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连滚带爬地冲回营中，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调：

“太孙殿下……太孙殿下回来了！”

这一声呐喊，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整个大营瞬间被搅动。,j+c\h.h-h′h?..c¨o,m*

无数士兵从营帐中涌出，伸长了脖子望向营门的方向。当朱瞻基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带领着他那支残破却气势不减的队伍，一步步踏入营门时，所有的喧哗都化为死寂。

人们的目光中充满了骇然、不解、以及难以置信。

这还是那位丰神俊朗、骄傲尊贵的皇太孙吗？

他面容憔悴，嘴唇干裂，一身戎装破败不堪，但他的腰杆挺得笔首，眼神锐利如刀，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搏杀才能淬炼出的锋芒。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个个带伤，人人狼狈，可他们队列整齐，步伐沉稳，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悍勇之气，让所有围观的士兵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们不像是一支巡视归来的队伍，更像是一柄刚刚饮饱了血，从修罗场中收回的战刀。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中军大帐。

朱棣正在与几位心腹大将议事，其中便包括朱瞻基的二叔，汉王朱高煦。_秒!章-踕*暁′说?徃? /勉_沸.岳*黩,

当亲兵冲入帐内，激动地禀报太孙归来时，朱高煦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阴沉。

而御座之上的朱棣，手握兵书的动作猛地一顿。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但瞬息之间，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平静。

“让他进来。”

朱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片刻之后，朱瞻基带着林昭和郑亨，走入了大帐。

“孙儿朱瞻基，拜见皇爷爷！”

“臣林昭（郑亨），拜见陛下！”

三人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铿锵有力。

朱棣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他看到了孙儿脸上的疲惫与坚毅，看到了郑亨身上的伤口，也看到了那个始终垂着头，却难掩一身风骨的年轻伴读。

他没有立刻叫他们起身，大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朕的精锐，为何变成了这个样子？”朱棣缓缓开口，语气冰冷，“瞻基，你来说。”

朱瞻基抬起头，迎着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帝王威压，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回皇爷爷，孙儿奉命巡视黑风口，遭遇百年不遇之妖风，为保全部队，误入峡谷绝地。历时五日，斩杀狼群，寻得生路，方才归来。所率三百锐士，归者二百七十三人，其余……皆为国捐躯。”

他的话语很平静，没有渲染自己的功劳，也没有推卸任何责任，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这平静的叙述中所包含的信息，却让帐内所有久经沙场的老将都为之动容。

黑风口绝地？斩杀狼群？五日！

每一个词，都代表着九死一生的凶险。

朱高煦忍不住开口，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关切”：“瞻基，你年轻气盛，何苦如此冒险？带累这许多将士……”

“够了！”朱棣一声低喝，打断了朱高煦的话。

他从御座上走下来，一步一步，走到朱瞻基面前。

他伸出手，没有去扶自己的孙子，而是重重地拍了拍他肩上那残破的甲胄，感受着那甲胄下的坚实。

“起来吧。”朱棣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他转过身，重新走向御座，声音传遍大帐：“知险而进，是为勇。陷于绝地，不坠军心，是为将才。能带二百余人归，是为帅能。”

“传朕旨意，所有归来将士，官升一级，赏银百两！郑亨护卫有功，另有封赏！”

“至于你……”朱棣的目光再次落在朱瞻基身上，眼神复杂，“先给朕滚回去，洗干净了，再来见朕！”

这句看似斥责的话，却让朱瞻基心中最紧的那根弦，彻底松了下来。

“孙儿，遵旨。”他低头，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

走出大帐，温暖的阳光重新洒在身上。

朱瞻基和林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

黑风口的噩梦，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