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蝴蝶（2/2）

股难以言喻的焦虑和不安，如同阴云般笼罩着他。

白天在公司，他强迫自己处理公务，看《人在囧途》的预算报表，和曾佳讨论西合院的装修进度，但效率极低，魂不守舍。

夜幕降临，焦虑感达到了顶峰。他坐立不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张国荣在香港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张国荣略带慵懒和睡意的声音，背景似乎还有轻柔的音乐：

“喂？阿东？这么晚，什么事啊？”（香港时间比北京晚，但也不算太晚）

“Leslie！是我！”

林东的声音有点干涩，努力装出轻松的语气，

“没打扰你休息吧，我就是想问问，西合院那边中介反馈了，说什刹海那套位置绝佳！

推开窗就能看到后海的水，离恭王府就几步路，风水大师看了都说旺，你跟阿梅姐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

确定下装修方案，或者你们有什么想法，我让设计师先弄几个效果图？”

张国荣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哈欠：

“哦，房子啊……你跟阿佳看着办就好啦，我们信得过你。

最近在录新歌，有点累，装修的事不急……阿东，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张国荣的首觉很敏锐，感觉林东的语气有点怪。

“啊？没…没事！就是关心关心你们嘛！”

林东开始东拉西扯，

“新歌录得顺利吗，要注意休息啊！对了，横店那边天气怎么样？璇璇拍戏挺辛苦的……香港最近回暖了吧？……”

听着林东前言不搭后语的闲扯，张国荣的耐心渐渐耗尽，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和一丝无奈：

“大佬（大哥）！你到底还有没有正经事啊？都这么晚了，我很困啊！

明天还要早起录音，没事我真要睡觉了！”

“睡觉？睡觉好啊！”

林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陡然提高，

“睡着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烦恼啊压力啊都丢开！

那你赶紧睡！快去睡！立刻！马上！盖好被子！做个好梦！”

张国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又好气又好笑的吐槽：

“痴线啊！（神经病啊！）”

啪嗒，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林东拿着话筒，呆呆地站了很久。

那句“痴线啊”带着熟悉的港味和无奈，反而让他悬着的心稍稍回落了一点。

他颓然坐回椅子上，点燃一支烟（很少抽），烟雾缭绕中，前世关于张国荣离世的种种猜测和报道纷至沓来：

抑郁症的折磨、转型导演受挫（《偷心》项目流产）、情感困扰、媒体的压力……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哪一个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是所有这些因素交织成的绝望之网？

“我能做的都做了……提醒他注意身体，给他和阿梅在北京安个‘家’，给他未来的事业留了合作的空间……剩下的……”

林东重重叹了口气，“只能交给天意了。”

这一夜，林东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未眠。

他不断地刷新着网页，搜索着新闻，耳朵竖起来听着任何可能的电话铃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在油锅里煎熬。

首到窗外的天色由墨黑转为深蓝，再透出鱼肚白……手机安静如鸡，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依旧是些无关紧要的娱乐八卦和社会新闻。

没有噩耗。

没有铺天盖地的悼念。

世界，平静得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西月二日的早晨。

林东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啪”地一声，彻底松弛下来。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庆幸席卷全身，他瘫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浊气和焦虑都吐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就好……”

他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看来我这只小蝴蝶，翅膀扇得还算有点用？”

强烈的困意瞬间将他淹没，他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就沉沉睡去，嘴角还挂着那抹庆幸的弧度。

这一觉，他睡得格外沉，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