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灾年（1/2）

“阿娘，我为什么不能出去？”

孩童跪坐在床铺上，又湿又脏的被褥向上隆起，半裹着他骨瘦如柴的身体。·d+q·s-b¨o-o·k·.*c′o\m′

两只小手扒在窗沿，透过小小的木质窗户，窥视着外边的风景。

外边的风景也并不如何好看。

灰蒙蒙的天空，乱蓬蓬的杂草，被绿萍完全侵占的池塘，腥臭且充斥着异味的水沟。

“小月生病了，病好了才能出去。”

阿娘站在门边，并不进来，白色的面巾紧紧裹在脸上，只露出一双泛着泪光的眼睛，柔声叮嘱道，“就算我和你阿爹出门了，你也不要自己出来找东西吃。”

“乖，饿一会，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被唤作小月的男孩失望地低下脑袋，转身坐在湿臭的被褥中，“你们今天又要出去吗？”

“没有办法，村子里很缺人，小月睡觉吧，睡一觉起来就能见到我们了。”

门扉轻轻的合上，发出嘎吱一声脆响。

眼前尘埃浮动，呛得他几乎要把肺咳出来，梅花般的血迹洒在被褥上，同之前发黑凝固的血块团在一处。

小月不在意，用手在嘴巴上抹了抹。双手捧起桌子上的糊糊汤，咕噜咕噜大口灌到肚子里。

粮面的香气混着齿间腥味一同滚过喉咙。±o?白]马??书%¨院_;t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生病了，阿娘说，要多吃东西才能好。

小月扶着床沿落地。他没有鞋子，赤着脚把空碗放在门边的柜子上，盯着紧闭的门扉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回到了床上。

他是个乖孩子。

乖孩子要听父母的话。

他拥着被褥昏昏欲睡地想。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父母却食言了。

他没有见到他们。

屋子里静悄悄的，外头黑漆漆一片，他太孤独了，没有人陪伴，没有人说话。

肚皮的轰隆声一响又一响，饥饿大过了得到父母夸奖的愿望，小月小心翼翼地拉开了房门。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吃的，家里只有木头做的家具。

正堂的桌子放着两副碗筷。

小月高兴地搬了椅子爬上去，木碗沉甸甸的，捧在手里低头一看，是黑乎乎掺着杂草的泥土。

他失望地去了院子。

西西方方的栅栏将屋前的地面围起来，左右两侧的栅栏己经被踩进泥泞里。

两侧栏杆中间绑着长长的竹竿，洗得发白的破布挂在上头，随着冷风飘荡。

喉间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痒，他呼吸急促地摔坐在地，震天响的咳嗽叫他的身体止不住的痉挛。·x\4/0\0?t!x·t*.?c`o,m′

倒在地上，双腿踢蹬。

有人在大叫：“这有个染了疫的孩子！快来，他得了疫！”

“别靠近他！用棍子把他踢跳起来丢到板车上去。”

双脚被迫离地，小月被丢在硬邦邦的木板上，颠簸晃荡着滑到许多人的上方。

他把自己翻了个身，摸到很多条手臂，滑滑的，有的温热，有的冰冷。

“阿娘！”鲜血从嘴巴里溢出，他大声哭喊，“阿爹！你们在哪？”

他手脚乱爬，被棍子打在头上、手上、腿上，很痛，很痛，眼睛睁不开。

一些人驱逐他，叫道，“滚回去，滚回去！”

一点暖融融的红色忽然覆住了双眼，逼人的热意在靠近他的皮肤。

小月呆住，不动了。

好温暖。

他一首都很冷，从没有这么温暖。

不知什么东西溅到了皮肤上，小月被烫到，蜷缩着身体开始躲避。但他不论往哪边躲，疼痛如影随形。

“师父，这边有个小孩在哭啊？”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你快去救他下来。”

“哦。”

小月被少年用一只胳膊托起，从迫人的灼意中躲到了山风一样的怀抱里。

“你好轻，是不是没认真吃饭？”

小月用破锣嗓子倔强地反驳，“我好好吃饭了的。”

他局促地守在父母身旁，被拉着对大小和尚磕头道谢。

周围人都在说，他们是菩萨转世，是仙人临凡，是无所不能之人。

“仙人，我求你带这孩子走吧。”阿娘跪在地上哭求，“他是有灵根的，从前的驻守仙人说他是有灵根的。”

走，是什么意思？

走去哪里？

对母亲的天然依恋让他在尚还懵懂不清的时候就抱住了阿娘的手臂，细声细气，“我不走。”

阿娘却很凶，骂他，“家里养不活你了，你得走！”

小月愣愣的，“我，我以后吃的很少，半碗糊糊就可以了。”他做出保证。

“不行！”阿娘推搡他，把他推到地上，恶狠狠道，“一口吃的都没你的，你走，你走吧。”

小月很迷茫，他不知道应当怎么办，手忽然被人牵起，救了他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