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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出发(1/2)
天色尚未破晓,真定县城笼罩在一片昏沉的灰蓝之中。!7!6\k+s′./n¨e?t\
宅子里已有了动静,灶房飘散出煮菜汤微涩的气息。
赵景行心中记挂着令舒的米糊,先去摇篮边看了看。
小家伙还在酣睡,小嘴无意识地咂动了一下,仿佛在梦中回味昨晚那勉强糊口的滋味。
赵景行用指腹极轻地碰了碰女儿瘦小的脸颊。
心中那股对京城的怨怼与自责再次翻涌,又被她强行压下。
她换上低调利落的骑装,推门踏出小院,晨风带着一丝难得的微凉。
慕容复早已等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
他身后的马匹鞍辔齐整,流云与两个精干仆从正麻利地往鞍囊里装水囊、干硬的饼子,以及简单的勘察工具——绳索、短锄、还有那张被赵景行反复摩挲过的真定县山川舆图。
慕容复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递过一个水囊:“晏晏,喝点水润润,路还长。”
他声音低沉平稳,全然不见昨日的逗趣,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赈济副使的责任与凝重。
昨夜那些关于“公私分明”的大话,此刻都化作了无声的陪伴和支持。
他早已亲手检查过鞍辔牢靠,又将几张薄饼仔细用干净的油纸包好,不动声色地塞进自己鞍囊里稍微软和些的位置,显然是不愿她在路上只能啃那些最硬的角落。!萝·拉+小¨说? ?免.费_阅_读?
“方大人应该已在城门口等候了。”赵景行接过水囊,感受着那温凉滑过喉咙,压下喉间的干涩。
看着慕容复有条不紊地指挥准备,那份从容和细心令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
荒野枯旱,前路莫测,但至少此去,有人并肩。
她翻身上马,回头望了一眼沉寂的宅邸,摇篮里的女儿让她心头一紧,最终深吸一口气,夹紧马腹。
“承之,”她看向旁边同样上马的慕容复,“我们走。”
两骑当先,带着几名仆从。
蹄声在空旷无人的街巷敲响,惊破了绝望真定黎明前的死寂,朝着西北未知的荒野与那口记载于《真定县宣德元年掘井案卷》中的“野狐坡废井”疾驰而去。
出了城,往前奔行十多里,前方道路岔开两个口子。
手上的舆图没有标注,显然舆图年代久远,已经失真了。
幸好方县令是土生土长的真定人,他早年去过野狐坡,记得个大致路线。
太阳逐渐当空,裸露在外的皮肤晒得炙痛,汗水直辣眼睛。.8^4\k/a·n¨s·h`u\.`c/o*m_
周边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土色,只有零星枯树和光秃秃的地皮,见不到一点八月时节该有的青绿。
方县令带路拐进一条田间小路,穿过龟裂的田地,来到了一处村庄。
暂时避一避日头,否则大家都要中暑。
村口几棵枯树在日光下拉出细长扭曲的影,仿佛垂死挣扎的枯手。
甫一进村,一股难以言喻的荒凉气息便扑面而来,远比城中的死寂更令人窒息。
寂静中夹杂着低低的呜咽,以及更深处传来的、微不可闻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村庄十室九空,幸存者蜷缩在屋舍下的阴影里,听到动静,露出半个脑袋查看屋外的情况。
面庞深陷,眼神防备。
赵景行勒紧马缰,警惕地环视四周,选出一间离村口近的废弃屋舍,招呼大家下马休整。
入门就是五六个瓦罐,杂乱无章地摆放在院内。
方县令东瞅瞅西瞧瞧,突然惊叫一声,甩手一挥,瓦罐应声碎裂。
她循声看去。
褐色陶翁残片和不知名的骨头洒落一地,一颗小小的婴儿颅骨躺在其中。
其他瓦罐中的情况也大差不差,腿骨、指骨、颅骨多少不一,不止有婴儿遗骸,还有成人遗骸。
分块烹煮,这座宅院的主人,曾经吃人。
方县令人生前五十多年,顺风顺水,幼时父母在真定县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春闱考了三次就中举,立马托关系回到老家当县令。
民风淳朴,百姓善良,他这个县令继承祖产,过得安逸自在。
唯这场旱灾,是他官场生涯里最大的坎。
亲眼见到人吃人留下的罪证,他哆哆嗦嗦,语无伦次。
“王......王爷。”
哪怕出去中暑也比在这好,五十多岁的人,吓得有些腿软。
赵景行一锤定音,不愿多费口舌。
“休整半个时辰,再出发。”
日头最烈的时候,就是正午,总要躲过最辣的太阳才是。
方县令战战兢兢走进堂屋阴凉的地方,身上稍稍松缓,精神一直紧绷。
慕容复搬出角落的小马扎,贴心拂去灰尘,让她坐下。
周围仆从见怪不怪,方县令心头却疑窦丛生。
慕容世子和晋王关系也太好了些......
“吱嘎——”一声,他汗毛倒立,迅速扭头观察四周。
正好对上墙洞缝隙里一双干涩带红的眼睛。
大家只顾着检查前面有没有人,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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