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撕心裂肺（1/1）

弘昀的哭声撕破了小院死水般的凝滞，却更像投入无边黑暗中的一粒微尘，转瞬便被更庞大、更绝望的悲恸吞没。?新.完,本·神?站￠ ?首￠发·

守夜钟那沉重缓慢的余音，仿佛还在冰冷的空气里震颤。紧接着，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如同受伤濒死的母兽发出的最后悲鸣，猛地从正院方向炸开，穿透层层雨幕和院墙，狠狠撞进每个人的耳膜！

“晖儿，我的晖儿啊！”是福晋乌拉那拉氏！

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痛苦，足以让最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又仿佛天塌地陷，整个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崩塌！

林晚抱着还在抽噎的弘昀，浑身僵硬，血液都似乎凝固了。她从未听过如此惨烈的哭声，那不是一个贵妇的哀泣，而是一个母亲被剜去心头肉的、最原始最惨痛的嚎啕。

“福晋！福晋您醒醒啊福晋！”

“快！参汤！掐人中！”

“福晋晕过去了！”

正院那边彻底乱了套，哭喊声、惊呼声、杂乱的脚步声交织成一片，在报丧钟的余韵里更显凄惶。￥小?说￥|￠宅=_ ￥?更*·新2|最-快3a(

整个王府彻底被死亡的阴影和巨大的悲痛笼罩。所有灯火都蒙上了一层惨淡的白纱。下人们走路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出，彼此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戚。往日偶尔能听到的低声说笑、杯盘轻碰声，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和那隐约传来的、令人心碎的悲声。

林晚的小院里，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宋嬷嬷瘫坐在脚踏上，老泪纵横，无声地用袖子抹着眼泪。张嬷嬷抱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弘昀，脸色惨白，嘴唇紧抿，眼神里是深深的恐惧和后怕。春杏和秋菊两个小丫头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连头都不敢抬。

林晚紧紧搂着弘昀温软的小身子，下巴抵在他带着奶香的头顶。^白¨马+书^院~ `最\新-章~节-更?新+快￠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压抑，异常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地看着母亲紧绷的下颌线。林晚的心跳得又急又重，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甸甸的寒意。弘晖死了。那个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没了。这王府的天，彻底变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终于透出一点灰蒙蒙的光。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得可怕，仿佛一块巨大的、浸饱了泪水的铅灰色绒布，沉甸甸地压在所有人头顶。

院门被轻轻叩响，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宋嬷嬷慌忙擦干眼泪，踉跄着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福晋身边的大丫鬟锦书。她穿着一身素服，眼圈红肿，脸色苍白憔悴，再无往日的沉稳干练。

“锦书姑娘。”宋嬷嬷的声音带着哽咽。

锦书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屋内福了福身，声音嘶哑：“林格格，福晋，福晋悲痛过度，厥过去几次，现下刚用了安神药，勉强睡下了。主子爷吩咐，府里即日起罢宴撤乐，闭门谢客。各院主子奴才，皆着素服，为大阿哥守制。”她说到大阿哥三个字时，声音明显哽了一下。

“是，奴婢明白。”宋嬷嬷连忙应下。

锦书的目光越过宋嬷嬷，落在屋内抱着弘昀的林晚身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深切的悲痛，有难以言喻的疲惫，还有一丝林晚看不懂的、沉甸甸的东西。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又福了福身，哑声道：“福晋让奴婢带句话，请林格格务必保重自身，照看好二阿哥。”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异常缓慢，仿佛有千钧之重。

说完，锦书不再停留，转身匆匆离去，素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灰暗的晨光里。

宋嬷嬷关好院门，回身时，脸上的悲戚更深了。她走到炕边，看着林晚怀里懵懂的弘昀，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颤音：“格格，锦书姑娘那话您听到了吗？二阿哥，二阿哥……”她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但那未尽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上林晚的心脏。

弘昀！弘晖没了，弘昀就成了王府实际上的长子！这二阿哥的称呼，此刻听起来，不再是简单的排行，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一副沉重得足以压垮稚嫩肩膀的担子！

林晚猛地低头，看着怀里浑然不知世事、兀自咿呀玩着自己手指的弘昀。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母亲的目光，抬起头，咧开没牙的小嘴，对她露出了一个全然信赖的、无齿的笑容。那笑容纯净得如同初雪，却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林晚的心窝！

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压力，如同窗外沉沉的铅云，轰然压顶！抱紧弘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再次收紧，紧得小家伙不舒服地扭动起来。

“哇！”微弱的抗议声再次响起，在这死寂的、素缟满府的清晨，显得那么无助，又那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