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任由时光飞逝吧，一切终成泡影（2/2）

是同一种麻木的表情，仿佛灵魂己经被抽走。

他开始变卖家当。

先是他的藏书。

然后是安娜的首饰，最后是她的结婚戒指。

安娜没有哭，只是在他拿着那枚小小的金戒指走出家门时，背过身去，肩膀剧烈地颤抖。

公寓里越来越空，也越来越冷。

他们烧不起煤了。

埃米尔开始不停地咳嗽，小脸烧得通红。

曾经甘甜的水果硬糖，变成了回忆里的奢望。

餐桌上只剩下寡淡的土豆汤与发黑的面包。

弗里德里希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他曾经深信不疑的那个世界，那个由逻辑与秩序构成的世界，己经彻底崩塌了。

他看到另一张执政者的海报，风雨侵蚀了边缘，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受苦的人。

“力量源于意志。”

海报上的标语，此刻像一个恶毒的诅咒。

他的意志早就被饥饿与羞耻磨碎了。

他转身，看到安娜正抱着埃米尔，轻声哼着摇篮曲。

母子俩都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

埃米尔的哭声微弱得像小猫。

他在哭饿。

一种尖锐的、无法忍受的痛苦刺穿了弗里-德里希的胸膛。

是他，是他的无能，让他们走到了这一步。

他是丈夫，是父亲，却成了一个养不活家人的废物。

夜深了。

城市陷入死寂。

安娜和埃米尔终于在冰冷的床上睡着了，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汲取着彼此微弱的体温。

弗里德里希走到小小的厨房里。

桌上放着他写好的字条，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他没有点灯。

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他看到了橱柜上那张他们三人的合照。

照片里，他们笑得那么开心。

那是去年夏天在公园里拍的。

一个他再也回不去的世界。

他蹲下身，伸出手，慢慢地、坚定地拧开了煤气灶的阀门。

嘶嘶的漏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盖过了一切。

他没有去堵门缝，也没有留下任何挣扎的痕迹。

他只是靠着冰冷的橱柜，缓缓坐倒在地板上。

他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那股刺鼻的甜腥味，是他对这个混乱世界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