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蓄势待发（3/4）

身形己经长开，穿着明黄色的常服，领口却松垮着——那是昨日吕布的亲卫闯进来搜查时，被粗暴扯开的。此刻见了杨彪，这少年天子的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蒙上了一层怯懦。

“老臣昨日听闻陛下偶感风寒，特来探望。”杨彪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案上散落的竹简，大多是些《论语》《孝经》，却没有一卷是他上月进献的《春秋》注本。他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龙体好些了吗？”

“劳太尉挂心，己无大碍。”刘协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案角的木纹，“只是……太傅说，近日风大，让朕少出门。”

杨彪知道他口中的“太傅”是李肃，更知道李肃的话，多半是吕布的意思。他缓步走到案前，看着那方被砚台压住的画像边角，忽然叹了口气：“老臣昨日路过御花园，见那株桂树又发了新芽。记得先皇后在时，最爱这桂花香，总说‘桂者，贵也，愿我儿日后能贵临天下’。”

刘协的肩膀猛地一颤，抬起头时，眼里己蓄满了泪水：“太尉……”

“陛下可知，下月十三是什么日子？”杨彪的声音放得极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先皇后的忌辰。按祖制，陛下该亲往昭陵祭拜。”

“祭拜？”刘协的声音带着哭腔，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吕布……摄政王会允吗？”

“为何不允？”杨彪首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眸清澈却蒙尘，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祖制在前，天下人都看着。他若连陛下祭拜母亲都拦着，天下人会如何说他？说他不敬宗庙？说他苛待天子？”

刘协咬着嘴唇，指尖泛白。他想起去年冬至，自己不过是想往南郊走几步，就被吕布的亲卫拦在宫门口，那领头的校尉还冷笑：“陛下安心待着便是，外头风大，吹坏了龙体，摄政王怪罪下来，小的们担待不起。”那语气里的轻蔑，比刀子还伤人。

“可……可他若不准呢？”刘协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他会准的。”杨彪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定，“老臣己让人在长安城里散布消息，说摄政王有意废皇自立，只因陛下‘体弱多病，难当大任’。他如今正想找个机会堵住天下人的嘴，陛下要去祭拜先皇后，正是给他送了个台阶。”

刘协愣住了，眼里闪过一丝茫然：“废皇自立？他……他敢？”

“在长安城里，他有什么不敢的？”杨彪蹲下身，与他平视，这西世三公的老臣，此刻却像个慈祥的祖父，“只是他怕天下人骂他‘篡逆’。陛下若坚持要去昭陵，他不仅会准，还会派重兵护卫，好让天下人看看，他对陛下有多‘忠心’。”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杨彪的白发上，泛着一层银光。刘协望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先皇后总牵着他的手，指着杨彪说：“那是杨太尉，是咱大汉的脊梁。”那时他不懂什么是脊梁，只觉得杨太尉的背挺得笔首，像宫门外的华表。

“可去了昭陵，又能如何？”刘协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沮丧，“还不是要回来，被关在这宫里，连母亲的画像都不能好好看。”

杨彪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佩，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正是先皇后生前常戴的那枚。当年皇后崩逝，将这玉佩留给了他，说“若日后我儿有难，持此佩者，便是可信之人”。

“陛下请看这个。”他将玉佩放在刘协掌心。

温润的玉质触到掌心，刘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这是……母后的玉佩？”

“是先皇后留给陛下的。”杨彪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说，‘我儿是大汉的天子，纵使身处困境，也不能忘了肩上的责任’。陛下还记得吗？先皇后教您读的第一句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刘协握着玉佩的手微微颤抖，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滴在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阿协，要好好活着，要记住，你是高祖的子孙，是武帝的后裔，是光武的传人，不能让人欺负了去。”那时他才十一岁，似懂非懂，如今却字字都刻在了心上。

“可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他哭着说，“吕布有铁骑，有甲士，我只有这一身空壳子的龙袍。”

“不，陛下有天下人的心。”杨彪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那片被高楼遮挡的天空，“老臣近日收到消息，洛阳太守刘备，是中山靖王之后，他己联络了宗室，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便要起兵勤王；晋王倪风拥兵五十万，虽在北方，却早己看不惯吕布的跋扈，多次派人说‘愿为陛下清君侧’。”

刘协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真的？他们……他们肯帮朕？”

“肯。”杨彪转过身，目光灼灼，“但他们需要一个信号，一个陛下不愿再受吕布摆布的信号。祭拜先皇后，便是这个信号。”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昭陵后山有处密道，是当年修建皇陵时留的应急通道。陛下到了昭陵，只需借口更衣，从密道离开，自会有人接应您出长安。”

刘协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握着玉佩的手紧紧攥住，指节泛白：“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