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一夜谈话与一个决定（2/2）

着个巡查记录本。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张伟，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他没有点破，很自然地走了进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根递给张伟。

“张师傅，还习惯吧？”

张伟愣了一下，机械地接过烟。王大力很自然地帮他点上。

王大力自己也点了一根，靠在门框上，看着窗外漆黑的群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特意说给屋里的某个人听。

“今天下午，我听耿总工在电话里跟老板汇报，说那套水循环过滤系统，又升级了一个德国进口的过滤模块，光这一个零件，就花了几十万。财务那边有点意见，说一个临时工地，犯不着这么折腾。”

他顿了顿，吐出一口浓重的烟圈，转过头，平静的目光穿过烟雾，落在了张伟的脸上。

“我们老板说，我们不能富了口袋，却毁了子孙后代的水源。这山里的水，比钱干净。”

说完，王大力在记录本上画了个勾，冲屋里几个人摆了摆手，转身消失在了走廊里。

那一晚，张伟彻夜无眠。

他躺在床上，眼睛睁着，首首地看着天花板。

那副让他扛起两百斤钢筋都健步如飞的“铁骨架”。

那筐因为万分之一农药残留超标就被倒掉的西红柿。

那个“野孩子”在全息课堂上专注而自信的脸。

老钱那张被视若珍宝的社保缴纳单。

还有王大力最后那句话——“这山里的水，比钱干净。”

一幕幕，一句句，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回放，将他过去几十年建立起来的认知，冲击得支离破碎，然后又重新组合。

他终于想明白了。

腾飞集团在这里做的所有事，从任何一个商人的角度看，都是在疯狂亏钱，愚不可及。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们是在投资这个世界上最宝贵、也最稀缺的东西——人心和未来。

省里要的那份报告，根本不是要他去总结一个商业模式，而是要他去理解一种全新的发展理念。

天蒙蒙亮的时候，张伟翻身下床。

他没有再碰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他从包里拿出自己来时穿的最体面的一件夹克衫，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然后拿出一次性剃须刀，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镜子里的人，眼神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他走出宿舍，迎着山谷间清冷的晨风，没有走向工地，而是径首朝着项目指挥部那栋唯一的二层小楼走去。

那份省里要的报告，他己经知道该怎么写了。

不，那不是一份报告。

那将是一份申请，一份赌上了他政治前途，也赌上了整个青山镇未来的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