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双锋渊合（2/2）

整个人几乎嵌进了声呐操作台，巨大的宽频被动声呐耳机（Breitband-Passivsonar-Kopfh?rer）吞噬了他的头颅。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只有偶尔在黑暗中记录的笔尖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艇长…” 施密特的声音突然响起，压得极低，却像冰锥刺破了死寂，“…被动声呐接触。方位030。距离…约5000米。特征…确认是VIIC型柴油机低速运转音，非常轻微。推测…通气管状态航行。”

来了！普里恩！

“保持静默。持续追踪。” 我的声音同样压到最低，几乎只剩气流。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了一下。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和黑暗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施密特不断报出修正的方位和距离。两个深海幽灵，在无边的黑暗和重压中，凭借最细微的声波指引，缓缓靠近。

“距离1000米…方位稳定…特征完全匹配U-47声纹档案。” 施密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上浮至潜望镜深度（Periskoptiefe）。升起潜望镜（Periskop）。保持绝对静默。” 命令如同耳语。

液压装置发出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嗡鸣。我握住冰冷的潜望镜手柄（Periskopgriffe），将眼睛贴上橡胶眼罩（Gummiauge）。

世界瞬间被压缩成潜望镜视野里那片扭曲、放大的、翻滚着泡沫的漆黑海面。夜视系统（Nachtsichtger?t）让视野呈现出诡异的灰绿色调。我缓缓转动潜望镜，扫描着施密特指示的方向。

突然，一个低矮、流畅的黑色轮廓，在翻涌的浪沫缝隙中一闪而逝！它像一头贴着海面呼吸的钢铁巨鲸，一根细长的通气管（Sorchel）如同独角刺破水面，喷吐着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废气。艇艏那熟悉的线条，指挥塔的轮廓…是U-47！普里恩！

“确认目标，U-47。” 我低声报告，松开潜望镜手柄，让它无声地滑回井内。“下潜至安全深度。准备接收通讯。”

短暂的等待后，通讯兵紧张地低语：“收到加密短波脉冲信号（Kurzwellen-Pulssignal）！Beta频道确认！内容…对接点确认。航向修正：航向310。深度60米。速度：2节。时间窗口：30秒后。”

“回复确认。执行。” 我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冰。

U-42如同最顺从的猎犬，在汉斯和韦伯屏息凝神的操控下，极其缓慢地调整姿态，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流本身，无声无息地滑向预定位置。时间在秒针的滴答（想象中）和心跳的轰鸣中流逝。

三十秒后。

“升起通气管至通讯高度（Kommunikationsh?he）！通讯窗口开启！” 劳斯冰冷的声音如同精确的计时器。

液压装置的微鸣被死寂放大。通讯兵戴着耳机，手指在发报键上悬停，像即将扣动扳机的狙击手。

短暂的、如同电火花般的“滴答”声在耳机里响起，转瞬即逝。

“信号发出！接收…确认！”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通气管降下！恢复深度！静默航行！” 劳斯无缝衔接。

没有言语。一次心跳间，双艇的意图己经交换完毕。普里恩的U-47如同黑暗中的向导，开始以极低的速度，引领着U-42这头更庞大、更安静的凶兽，悄无声息地游向北方——斯卡帕湾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