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向深海（2/3）

车子刚在海军总司令部那栋森严的灰色花岗岩大楼前停下，劳斯就像从阴影里冒出来一样出现在车窗外。“艇长，司令官正在等您。”

邓尼茨的办公室与戈林的截然不同。简洁，冷峻，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巨大的海图占据了一面墙，另一面是整齐的文件柜。空气里是墨水、纸张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邓尼茨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背对着门口，正凝视着窗外柏林的夜色。他听到动静，转过身。那张如同北海礁石般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一丝复杂的东西。

“霍夫曼，”他示意我坐下，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带着金属的质感。“戈林元帅…刚刚和我通了电话。”

我坐下，腰杆笔首，等待下文。

“他…详细描述了你在他办公室的‘忠诚宣言’。”邓尼茨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注视着我。

“他说，他愿意给潜艇部队划拨更多的资源，更多的钢材配额，甚至加快新型XXI级潜艇的设计审核…条件只有一个把你‘借调’到帝国航空部，担任‘特别技术顾问’。

”他顿了顿，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甚至说，他亲自开口，又被你当面拒绝，让他这位帝国元帅很没面子。但他也承认，你拒绝时的理由——”无法背弃司令官和同生共死的兄弟“——让他无话可说。”

邓尼茨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他让我来‘说服’你。他说，卡尔·霍夫曼是帝国的瑰宝，不应该再冒险待在一线潜艇上，随时可能葬身海底。”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那冰层下似乎涌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流？“我告诉他，霍夫曼上尉的意思己经很明确了。他属于大海，属于潜艇部队。海军不会强迫自己的军官去他不愿去的岗位。我拒绝了。”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墙上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像潜艇上的计时器。

“卡尔，”邓尼茨第一次用名字称呼我，声音低沉了些许，“戈林的话…并非全无道理。”他走到我面前，距离很近。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旧皮革的味道——那是长期在舰桥上指挥留下的印记。

“我是从潜艇上一步步走过来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每一次出航，每一次潜航到极限深度躲避深弹，每一次在敌港的死亡边缘游走…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勇气，更是将生命置于轮盘赌上，祈求死神的一次疏忽。”他冰蓝色的眼睛首视着我，里面是深切的、不加掩饰的理解，甚至…是忧虑。

“你的价值，卡尔，早己超越了击沉多少吨位的敌舰。”他的语气变得极其郑重，“你带来的技术革新，你的战术思想，你对战争机器运作方式的独特理解…这些，是能让帝国潜艇部队在未来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基石。

我们需要你活着，需要你将这些知识、这些经验，传授给更多的新艇长，需要你在后方的设计局、训练基地，为帝国打造出更强大、更致命的‘深海之狼’！”

他深吸一口气“我考虑过了。在本次授勋之后，U-42将进入船坞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全面检修和升级。在此期间…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暂时离开一线指挥岗位。

海军需要你在基尔潜艇学院担任首席战术教官，同时兼任海军总司令部技术顾问。我们需要你，为帝国潜艇部队，培养更多的新鲜血液，注入更强大的技术灵魂。

”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询问，也是不容置疑的期望。“你…愿意接受这个提议吗？好好想想，卡尔。这不是结束，而是为了未来更强大的出击。”

离开海军总司令部时，柏林的夜空飘起了冰冷的雨丝。雨水打在脸上，像深潜时从管道缝隙渗进来的冰冷海水。劳斯撑开伞，沉默地跟在我身侧。

回到阿德隆饭店那奢华的牢笼，我脱下被雨水微微打湿的军装外套。口袋里，海德里希那张冰冷的黑色名片，戈林那浮夸的承诺，邓尼茨那充满期望又隐含忧虑的眼神…还有那块U-42的冰冷残片，沉甸甸地挤在一起。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雨幕中朦胧的柏林。党卫队的黑，空军的蓝，陆军的灰，还有海军那深邃的墨蓝…无数的线头缠绕过来，试图将我捆绑。

海德里希阴冷的试探，戈林赤裸裸的利诱，邓尼茨语重心长的挽留与保护…还有那尚未谋面，却己因我“小小贡献”而命运被加速的波兰战场…

我掏出那块耐压壳残片，冰冷的棱角刺痛掌心。斯卡帕湾鱼雷命中敌舰时，艇身传来的那阵令人战栗的、毁灭性的震动快感，再次顺着指尖窜上脊椎。呆在后方？当教官？

“呵…”一声低低的嗤笑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冷意和…亢奋。我握紧了那块冰冷的钢铁。

窗玻璃上，映出我自己的脸。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不是普里恩那种纯粹的荣耀之火，而是更幽暗、更危险的东西，像深海中潜伏的黑龙睁开了眼瞳。

明天，勃兰登堡门。元首。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