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乡野寻宝（1/2）

五更天的梆子声刚敲过，胡八一就被王胖子的呼噜声惊醒。`微`趣^小,税·网! ′免\废_越¨黩_

窗纸透进半明不暗的晨光，大金牙蜷在屋角的躺椅上，军大衣裹得像个蚕蛹，嘴里还叼着根没抽完的烟屁股。

昨夜涮羊肉的膻味混着汗味在屋里发酵，胡八一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瞥见桌上放着的半块老山瓦当——胶泥里的褐色毛发在晨光中泛着幽蓝。

"胖爷！醒醒！金爷喊咱下乡刨食了！"胡八一踢了踢王胖子的铺板。那主儿咂摸着嘴翻了个身，裤腰带上挂着的磁带盒叮当作响："急啥？让我再梦见俩袁大头..."

话音未落，大金牙突然从躺椅上弹起来，军大衣袖子扫落了桌上的《撼龙经》："日头晒屁股了！再磨蹭到房山就得喝西北风！"

街口的豆汁摊刚支起锅，热气裹着酸馊味飘过来。王胖子捧着海碗吸溜，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豆包："金爷，咱今儿真能刨出个金疙瘩？昨儿我梦见收了个夜明珠，比灯泡还亮！"

大金牙用筷子敲了敲他碗沿，金牙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颗熏黄的假牙："少做春秋大梦！记住了，进了村咱就是收破烂的，见着老太太得喊婶，瞅着老头得叫叔，嘴巴甜过蜜饯，眼睛得跟饿狼似的！"

胡八一盯着大金牙脚上的解放鞋，鞋底子沾着干泥，分明是连夜去鬼市换的行头。?萝?拉￠暁,说` -首`发!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袖口磨出了毛边，王胖子则套着打补丁的蓝布中山装，裤腰用草绳系着，活像刚从生产队出来的社员。"

把军帽压低！"大金牙扔来两顶油渍麻花的毡帽，"见着人说话得带点河南腔，越土越好，别让人瞧出是北京来的油子！"

院门外传来拖拉机的突突声。

大金牙扛着台秤往外走，车斗里堆着破碗烂锅，啤酒瓶在晨光中晃出五彩光斑。"瞧见没？这都是道具！"

他拍了拍一口豁了口的铁锅，"上次在平谷，我就用这锅换了个康熙年的药碾子！"

王胖子咽了口唾沫，手忙脚乱地往车斗里塞磁带箱："金爷，这玩意儿带着干啥？"大金牙翻了个白眼："笨！遇上不识货的，拿磁带换老物件，亏不了！"

拖拉机冒出黑烟驶上国道，北风卷着煤灰往人脖子里钻。~求′书¨帮- ′冕+肺\悦^渎.胡八一缩在车斗角落，望着路边光秃秃的杨树，想起在野人沟的日子。

王胖子却兴奋得首搓手，手指在中山装补丁上划拉："老胡你说，咱今儿能收着啥？要是收着个金镯子，我先换辆嘉陵摩托！"

"别瞎琢磨！"

大金牙握着方向盘，假牙在风里咯咯响，"河北地界儿，北接燕山，南连漳河，当年燕云十六州就在这疙瘩！"他唾沫星子被风吹到胡八一脸上，"看见那山没？战国时期这儿就有人埋金子，去年我在遵化收了个青铜爵，爵底刻着'燕侯舞'，知道咋来的不？老乡从坟包边上刨出来腌咸菜用的！"

车斗里的破碗随着颠簸叮当作响，胡八一捡起一片碎瓷，釉色发乌，底下隐约有青花缠枝纹。大金牙从后视镜瞥了眼："别瞅了，那是民国仿的！真家伙得看胎底，摸起来跟婴儿屁股似的！"

他突然猛打方向盘，拖拉机拐进条黄土路，路边石碑上刻着"李家村"三个残字。

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下，几个老太太正晒暖。大金牙熄了火，扯着嗓子吆喝："收破烂嘞！废铜烂铁旧书报！"王胖子立刻接腔，河南腔拐得像拧麻花："婶儿！有不用的盆盆罐罐没？换糖吃！"胡八一则蹲在地上拨拉垃圾，眼角余光扫着老太太们手里的针线笸箩——笸箩沿包着圈铜皮，刻着缠枝莲纹，像是乾隆年间的物件。

"小伙子，收旧书不？"

一个扎白头巾的老太太颤巍巍走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大金牙眼神一亮，假牙差点掉出来："收！啥书都收！"老太太打开油纸，里面是本线装《玉匣记》，封面烫金己斑驳，内页夹着张泛黄的地契，落款竟是"万历二十年"。

王胖子伸手就要拿，胡八一却踩了他一脚。大金牙接过书，手指在封皮上快速摩挲，突然皱起眉："婶儿，这书纸都糟了，顶多换俩煤球钱。"

老太太脸一沉："昨儿还有个收破烂的给五块呢！"胡八一趁机拿起地契，指尖触到纸面冰凉："婶儿，这地契都发霉了，送我包瓜子还行。"

正说着，村东头突然传来狗吠。一个穿羊皮袄的汉子跑过来，腰间别着把柴刀："干啥呢？不准在这儿瞎转悠！"

大金牙立刻堆起笑，塞给汉子根烟："大哥，俺们收点破烂，不碍事儿。"汉子盯着胡八一的旧军装，眼神警惕："前儿也来了伙收破烂的，把李老五家的尿壶都端走了，说是宋朝的！"

胡八一心里咯噔一下。

大金牙却哈哈笑起来，拍着汉子肩膀："大哥您放心，俺们就收点废铁！"他使了个眼色，王胖子赶紧往车斗里扔破铁锅，叮咣声惊飞了树上的乌鸦。老太太见状，一把抢回《玉匣记》："不卖了！留着垫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