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一个尾巴（1/4）

城郊结合部，“顺达”物流园巨大的水泥仓库如同沉默的灰色巨兽，匍匐在初冬清晨灰蒙蒙的天光下。\s\h~e′n*n\v~f\u+.\c.o?m+空气里弥漫着柴油尾气、尘土和货物打包带的塑胶气味，冰冷而浑浊。穿着统一藏青色工装、戴着劳保手套的工人们如同工蚁，在叉车的轰鸣和指令喇叭的短促嘶鸣中，将大小不一的包裹搬上卸下。

仓库C区深处，靠近巨大卷帘门的卸货平台边缘。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佝偻着腰，用一把几乎和她手臂等长的硬毛刷，蘸着刺鼻的工业碱水，用力刷洗着水泥地面上几滩早己干涸发黑、散发着机油和腐烂水果混合气味的污渍。她穿着明显过于宽大的、洗得发白的藏青色工装，袖口和裤腿都挽了好几圈，头上戴着同样宽大的蓝色工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紧绷，皮肤是一种长期缺乏日照的苍白，嘴唇紧紧抿着，透着一股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沉默。

她是“阿晚”。物流园新来的聋哑清洁工。一周前，一个常年在这里收废品的老头“老拐”把她带来，塞给工头两条好烟，含含糊糊地说这是他乡下远房侄女，命苦，又聋又哑，男人死了，没处去，求口饭吃。工头看她手脚麻利，要价极低（只求包吃住，工资看着给），又是个“哑巴”不会惹事，便把她塞进了清洁队，专门负责C区最脏最累的角落。

“阿晚”刷得很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污秽连同某些深入骨髓的东西一起刷掉。冰冷的碱水混合着污垢溅到她裸露的手腕上，皮肤很快泛起一片不正常的红痕，但她似乎毫无知觉。只有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偶尔在扫过仓库高处那些缓慢转动的监控摄像头时，会闪过一丝极其锐利、如同鹰隼般的警惕光芒，随即又迅速隐没在麻木和空洞之下。

一个星期的蛰伏。像一粒灰尘，融入这座庞大物流机器的缝隙。睡在仓库二楼隔出的、弥漫着霉味和汗臭的集体宿舍角落。吃大锅煮的、寡淡无味的饭菜。沉默地扫地、拖地、刷厕所、清理垃圾。忍受着个别工人不怀好意的打量和粗鲁的肢体触碰（被她用更灵活的身手和骤然抬起的、冰冷死寂的眼神无声逼退）。她在观察，在记忆，在利用这个底层身份赋予的“隐身”便利，构建着关于这个临时藏身点的立体地图：监控盲区、人员换班规律、仓库内部结构、甚至……园区围墙外那片荒草丛生的野地和远处废弃的铁路涵洞。

“呜——！” 一辆满载的重型货车倒车入库，刺耳的蜂鸣声在巨大的仓库空间里回荡，卷起一阵夹杂着灰尘的气流。几个工人大声吆喝着指挥方向。

“阿晚”如同受惊的兔子，身体猛地一缩，迅速拖着水桶和长刷退到旁边一堆码放整齐的空托盘后面，将自己瘦小的身体完全隐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观察着货车停稳、工人卸货。首到确认没有异常，她才像重新上紧发条的机器，又沉默地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她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刷洗。

谨慎。刻入骨髓的谨慎。这是用岩坎阿叔的命、用无数次与死亡擦肩换来的本能。她知道，“深渊”的触角无处不在。通缉令上的照片虽然模糊，但“林晚”这个名字和大致特征，足以让任何一丝可疑暴露在阳光下的风险都变成致命的威胁。

午休的铃声尖锐地响起，像一把锯子割裂了仓库的喧嚣。工人们如同退潮般涌向食堂的方向，喧嚣迅速被空旷仓库特有的死寂取代，只剩下远处叉车偶尔的移动声和通风管道低沉的嗡鸣。

“阿晚”没有去食堂。她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水桶和工具，将它们放回C区最角落那个散发着消毒水味的清洁工具间。然后，她像往常一样，低着头，沿着仓库边缘监控相对稀疏的通道，走向二楼宿舍区。](μ看?.书?屋| !ˉ已μ发?布|&最~新t$章?¨节÷:她的步伐不快不慢，带着一种底层劳动者特有的疲惫拖沓感，肩膀微微内扣，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脚前一步的地面上。

就在她走到连接仓库与办公区那条相对狭窄、光线也略显昏暗的内部通道入口时，一种极其微弱、却瞬间刺破她麻木外壳的异样感，如同冰冷的毒针，猛地扎进了她的后颈！

--有人在看她！--

不是工人那种粗鲁的、带着好奇或欲望的打量，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专注目光！目光的来源，就在她身后左上方，办公区二楼那排装着磨砂玻璃的观察窗后面！

林晚的心脏骤然一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但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节奏都没有变，依旧保持着那种疲惫拖沓的步伐，低着头，走进了相对昏暗的通道。只是她的身体姿态，在进入通道阴影的瞬间，极其细微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利用通道墙壁上一个挂着的破旧消防栓箱的金属反光，如同最隐蔽的后视镜，向后上方扫去！

磨砂玻璃窗后，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只留下一个极其短暂的轮廓——一个穿着深色夹克、身形偏瘦的男人侧影！不是物流园的管理人员！管理人员不会穿那种质地精良的夹克，更不会有那种刻意隐藏却依旧泄露出的、带着煞气的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