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5章 昼短（30）（2/2）

多少你拿多少。”

“那我可当真了呀。”

费清清笑眯眯地摸他头发：“好好努力吧。”

-

2月份，新学期开学，沈三伏的第一部戏也迎来了杀青。

他对于考取s市戏剧学院势在必得，开学后就联系了老师，早早准备艺考。周末时间都被填满，有时反而比商礼更忙，兄弟俩聚少离多，可关系却在无形之中愈发亲密起来。

高一下半学期结束，商礼在某天下班回家后，如约从包里掏出两张游泳馆会员卡。

家里小孩最近痴迷于学习各种奇怪的技能，说是往后拍戏也许就有能用到的一天，为此沈三伏已经每天挑灯夜读，从软笔书法到钢琴，从古希腊戏剧史到现代先锋小剧场，偶尔还在吃饭时蹦出一两句拗口的莎剧台词，活像是着了魔。

期末考试结束后沈三伏提出要让商礼教自己游泳，得知商礼连潜水证这种东西都有，更是不依不饶地拉着他去游泳馆办了年卡。

反正是有益身体健康的活动，商礼自然没理由拒绝。

说来奇怪，工作后商礼多少感受到这个世界上钱难赚屎难吃的道理，花钱不如年少时那样大手大脚，可对于给沈三伏花钱这件事却乐在其中。

偏偏沈三伏的爱好又都有些烧钱。

家里添置了雅马哈钢琴，全套昂贵的文房四宝，绝版莎士比亚英文全集，还有数不清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个瞬间，商礼路过客厅，看见沈三伏翘着脚，窝在昂贵厚实的羊绒地毯上读剧本时专注的模样，都觉得心底某处有小小的触动。

少年身量日渐修长，一身骨头长得恰到好处的精致，家里装了地暖，寒冬时节，沈三伏总爱赤脚在家里打转，有时读剧本读得久了，抱着书睡在地毯上，露出圆润踝骨，皮肤白皙，漂亮得像商店橱窗里的陶瓷娃娃。

那天费童来家里吃饭，一进门就被满屋子花花绿绿的东西被结结实实地震撼了。

印象里商家老屋从来是整洁肃静，一点杂物也不往外摆的，小时候费童每次去商礼家玩，都觉得他们家那栋二层小楼没有一点人气，连厨房都冷冷清清的，找不出一粒零食。

而今这房子的布置简直与记忆里大相径庭。

费童边脱衣服边伸长脖子到处巡视，啧啧称奇：“我天啊，商礼，你在家开艺术展呢。”

“都是三儿的东西。”

商礼回厨房继续准备食材：“不招呼你了，自己随便坐吧。”

“三儿呢？”

“房间里练琴。”

“钢琴？”

“嗯。”

“我天，那我得去看看。”费童边说边往工作间走，隔着门，里面传来悠扬旋律，他伸出手敲了敲，片刻后，沈三伏一颗乱蓬蓬的头出现在他面前。

“呦，长这么高了。”

费童有段日子没见沈三伏，夸张地上下比量了几番：“快一米八了吧？”

“还差点。”

沈三伏把费童迎进来，又将门关好：“我再练会，童哥你自己坐。”

“哎，我没事儿，就来听听你弹琴。”

费童边说边随手拿了本书在飘窗边坐下，琴声很快响起，是首带点忧郁的曲子，大概因为还没练熟，速度略慢，可非常好听。从费童的角度看过去，沈三伏大半张脸都被头发遮挡住了，只剩一点尖尖的下巴，和薄薄唇角。

与记忆里的沈三儿又不一样了，费童默默端详着面前的人。

少年已经长得肩宽腿长，脸颊不见少时那点婴儿肥，神态也完全褪去了稚嫩，不知是不是和商礼朝夕相处的关系，刚才有几个瞬间，费童恍然觉得这两个人连眉眼间的神态都极其相似。

一种因为对周遭事物过分不在意，而无意识透露出的某种顽固的淡漠。

仿佛在他们身边始终有一个透明的罩子，别人进不去，他们自己也不愿出来。

其实当初在羽毛球馆外的那次谈话，并没有让费童和沈三伏之间的关系疏远，反而后来沈三伏在他面前更显得放松了许多，大概是终于不必再一个人保守这个难以言明的秘密。

费童年少时在国外被迫待了许多年，早就想着回来，这次索性和商礼一起搬到了s市，他买的房子距离商礼家距离并不远，也是一个新建小区，两百平方的大平层，能打掉的墙壁都打掉了，又空旷又舒坦。

但跟商礼家比起来，忽然就显得有那么几分冷清。

环顾四周，房间里摆设虽多，但乱中有序，费童又随手拿起身旁一个软皮相册，翻开一看，不禁愣了。

第一页就是张黑白照片，构图非常讲究，因而显得很有格调。

画面里的人是商礼。

不知是抓拍还是摆拍，商礼一身西装革履，坐在家中书房的皮椅里闭目养神，他十指交叉放在腿间，脊背微微弯曲，是放松的姿势。

不知道沈三伏是从什么角度拍的，可费童莫名从这张照片里看出一种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情绪来，画面焦点并不在商礼的面孔，而在那双十指交叉的手。

腕骨处轻微的汗毛，昂贵的机械表，修剪整洁的指甲。

白衬衫袖口随动作微微向上掀起，露出一角非常不明显的配饰，外人也许一时注意不到这是什么，但费童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那个除夕夜里，沈三伏在老屋亲手串起来的粉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