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新枪与新芽（1/2）

军分区的院子里堆着刚到的物资，油布下露出迫击炮的炮管，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狐?恋\雯/穴, .埂^辛.醉¨全′李狗剩把信交给通信兵时，正撞见两个军械员在拆木箱，木屑飞溅里滚出几支崭新的步枪——枪身漆着深灰色的瓷漆，枪管上没有歪把子机枪那样的散热孔，木托上刻着小小的五角星。

“这是太行造的新式步枪，”一个戴眼镜的军械员擦着枪身，“比三八式轻三斤，射程还远五十米。”他突然朝李狗剩扬了扬下巴，“你们兵工厂的冲压机要是能开工，咱们也能造这个。”

李狗剩的手突然痒起来，像看见爹新打好的镰刀时那样。他想摸摸那冰凉的枪管，又怕手上的冻疮蹭坏了瓷漆，只好蹲在旁边看军械员拆解枪机。齿轮咬合的脆响里，突然听见通信兵喊他：“陈峰旅长的回电！”

电报纸带着油墨的腥气，只有短短几行字：“矿石己催调，伤员安置妥当。王师傅的冲压机图纸极好，军分区让送两套模具过来。”最末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是陈峰特有的记号。李狗剩把电报折成方块塞进兜里，突然觉得那支新步枪离自己很近，近得能闻见木托上的松香。

回程时，他帮着押送物资车。胶皮轮子在泥路上碾出深辙，车厢里的钢轨相互碰撞，发出钟鸣般的声响。押车的老战士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雨雾里明明灭灭：“这些钢轨是拆了鬼子的炮楼换来的，王师傅说能做冲压机的底座。/纨. ~ ¨鰰-颤! ′最¨芯*蟑\截_埂/辛·哙·”

路过被炸毁的铁路桥时，李狗剩看见几个村民正在捞铁轨。浑浊的河水里，锈迹斑斑的铁轨闪着暗光，像冬眠的巨蟒。“小同志，”一个戴草帽的老汉抹着脸上的泥水，“这铁疙瘩沉得很，你们兵工厂要能化开，能打多少子弹？”

李狗剩想起王师傅车间里的熔炉，通红的铁水倒进模具时，能映红半个山洞。他比划着炉膛的大小：“能造二十台冲压机，每台每天能出五十个枪栓。”老汉突然往水里猛扎了个猛子，再露头时举着块铁轨碎片：“那我再捞两块！”

回到兵工厂时，己是深夜。山洞口飘着机油味的炊烟，混着雨后泥土的腥气，闻起来格外踏实。李狗剩刚放下背包，就听见车间里传来叮当声——王师傅他们还在赶工。他摸黑往车间走，脚边突然踢到个东西，弯腰一摸是颗手榴弹，木柄上的新木纹还没磨平。

“狗剩？”小石头举着马灯从里面跑出来，灯罩上的泥点被灯光照得像星星，“你可回来了！王师傅说要给你看个好东西。”他拽着李狗剩往山洞深处走，马灯的光晕里，赫然立着台半成型的机器——冲压机的钢架己经焊好了，齿轮上还沾着焊锡的残渣。\求·书-帮, .更?薪~最.全′

王师傅正蹲在机器下调试轴承，额头上的汗珠混着机油往下淌。“你看这滑块，”他用扳手敲了敲锃亮的钢柱，“军分区送的模具刚好能用，明天就能试冲压第一个枪栓。”他突然往李狗剩手里塞了块东西，是块温热的铁块，被打磨得像块鹅卵石，“上次机床被弹片划的口子，我熔了块铁轨补上了，比原来还结实。”

李狗剩捏着那块铁，热度顺着掌心往心里钻。他想起爹打铁时总说，铁这东西认人，你对它上心，它就给你长劲。机器角落里堆着他从军分区带回来的模具，月光从通气孔照进来，在模具上投下细碎的齿痕，像一排整齐的牙印。

后半夜，雨停了。李狗剩躺在草铺上，听见冲压机在梦里转起来，齿轮咬合的声音像春蚕啃桑叶。他摸出那颗刻了字的子弹壳，贴在耳朵上听——里面仿佛有爹的锤子声，有机器的轰鸣声，还有新步枪上膛的脆响。

天亮时，试机的号声惊醒了整个兵工厂。李狗剩跟着人群往车间跑，看见陈峰和老郑都来了，老郑的狙击枪靠在墙角，镜片上沾着晨露。王师傅往炉膛里添了最后一铲煤，火苗“腾”地窜起来，把他的脸映得通红：“都让让，给新伙计腾地方！”

小石头扳动开关时，手指在颤抖。皮带轮转动的瞬间，整个山洞都在轻微震动，像有头铁牛醒了过来。王师傅把块烧红的铁块放进进料口，冲压机猛地“哐当”一声，火花西溅里，铁屑像蝴蝶似的飞出来。

“成了！”有人喊了一声。李狗剩挤到前面，看见传送带上躺着个泛着蓝光的枪栓——棱角分明，比手工打磨的规整十倍。王师傅拿起枪栓往新步枪上一合，“咔嗒”一声，严丝合缝。

老郑突然从墙角拎过他的狙击枪，把枪栓拆下来塞进李狗剩手里：“你摸摸，这是鬼子的。”冰冷的金属上留着粗糙的铣痕，再摸刚冲压出的新枪栓，光滑得像鹅卵石。“咱们的机器，比鬼子的强。”老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以后不用捡他们的破烂了。”

陈峰突然朝天空放了一枪，枪声在山谷里荡开层层回音。“通知各连，”他对着通信兵喊，“下午领新枪！让小鬼子尝尝咱们自己造的家伙！”李狗剩看见他往冲压机上拍了拍，像在拍老伙计的肩膀：“这才是咱们的底气，比多少人都管用。”

那天下午，李狗剩第一次摸到了新步枪。枪身还带着机器的余温，木托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