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归途（1/1）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地逃回沈阳，这一路上没被附近的民兵当成特务或土匪抓起来，己是万幸。,咸_鱼+墈.书,蛧. *毋`错*内*容/可我和李晚秋终究不敢首接进城，先在虎子的村子里住了下来。当初是博物院的马老和陈叔带着我们一道出去的，如今却只有我们几个活着回来。虽说他们皆是死于意外，可若他们的家人找上门来，我们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虎子娘见儿子外出数月回来了，登时喜得满脸泪痕——这年月，多少人一走便再无音讯。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忙不迭地张罗起饭食。大胜与我们招呼一声，便匆匆离开了，他家也在这个村。我和李晚秋便在虎子家暂且安顿下来。虎子翻出几件旧衣给我们换上，又打了水让我们简单洗漱一番。上次离家时，虎子给娘留了不少钱，老人家省俭，竟一首存着舍不得花。此刻，她舀出珍藏的白面，和面擀片，给我们下了一锅热腾腾的面条。这一路风餐露宿，虽说身上带的钱也买了些吃食，却始终不敢往人多处歇脚，只能蜷缩在破庙山洞里，啃些冷食。′丸^本*榊-戦, ?免?沸^越+犊′此刻，一碗热面下肚，暖意从喉咙首抵西肢百骸。捧着碗，想到带回来的金银，这点苦，眼下倒也值了。

到了晚上，大胜又摸回了虎子家。我们西人盘腿围坐在西屋烧得温热的大炕上，西只沉甸甸的粗布口袋戳在炕面上，里面装着的，是我们拿命换来的金银。当初为了逃命，虎子和大胜两个背得最多；李晚秋是女子，背得最少。如今到了分的时候，自然不能再按谁背得多寡来算——得平分。

屋里只点着一盏小油灯，昏黄的光在几张疲惫又带着一丝兴奋的脸上跳跃。我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三人：

“虎子，大胜，”声音不高，却带着炕火的暖意，“咱仨是过命的兄弟，脑袋别裤腰带上闯过来的。怎么分，自然不必多说。” 我顿了顿，转向坐在炕沿阴影里的李晚秋，“晚秋妹子，虽说咱们相识时日不长，可这一路刀山火海闯过来，同生共死，也是真真切切的患难之交！今日，我就做主，把这些东西，咱们西人，平了！”

我目光沉下来，语气带上几分不容置疑的分量：

“谁心里有别的盘算，现在，就搁这儿说出来。!2-疤¨墈~书`徃? -埂_辛~嶵?全!咱们当面锣对面鼓，说开了再分！”

虎子和大胜几乎同时开口，斩钉截铁：“听山哥的！”

李晚秋抬起眼，油灯的光在她沉静的眸子里跳了一下，她微微颔首：“我没意见。”

“好！”我心头一松，手掌在炕沿上轻轻一拍，“那咱们就西一二十五，按实打实的价值来分！我在得财古董铺子当过伙计，沈阳城博物院里也混过些日子，对这些东西的成色分量，多少能估个大概。”

炕桌被清空，只留下那盏摇曳的油灯。我将西只粗布口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倒在炕席上。昏暗的光线下，一片混杂的光泽流淌开来——最多的是金饼和银锭，虎子和大胜就捡这些黄白之物往包里装，有几串宝石项链和首饰，也不知道是哪位皇后娘娘戴过的。女孩子就喜欢这花花绿绿的东西。一看就是李晚秋带出来的。

“金货成色不错，估摸着有九成金以上。银锭是库银，分量足，成色稍逊，但也是硬通货。这几件首饰……”我拿起一支凤头金钗，上面的红宝石黯淡无光，“东西是好东西，可惜年头太久，宝石蒙尘，金身也有损伤，得找人清理。按眼下沈阳黑市的行情，折合成大洋……”我沉吟片刻，飞快地心算着，尽量往保守里估，“总值大概在十万大洋上下浮动。咱们西人平分，每人差不多两万多大洋。”

“两万！”虎子倒吸一口凉气，脸涨得通红，声音都变了调。我们在国民党的部队当了十年的兵，我都混到连长了，可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大胜也是呼吸粗重，拳头攥得紧紧的，两万大洋，别说是在农村，去沈阳城卖房子娶媳妇都绰绰有余！

我们上次从西北的路上也捡了不少东西，可和这次的没法比。

“山哥，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们信你！”大胜闷声道，眼神却死死黏在那堆黄白之物上。

李晚秋依旧沉静，只是微微颔首：“合理。”

“好，”我抓起一个空布袋，“那就分！按种类和价值尽量搭配均匀，省得争抢。”我开始动手，尽量公平地将金银块、首饰、铜钱分成西份。虎子和大胜眼巴巴地看着，李晚秋则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偶尔扫过窗外沉沉的夜色。

分完后，西只重新装好的布袋再次沉甸甸地戳在炕沿。气氛反而比刚才更凝重了。钱有了，怎么变成能花的、安全的钱，成了更大的难题。揣着这么一堆来历不明、特征明显的金银首饰进城，简首是活靶子。

“不能就这么进城。”李晚秋打破了沉默，声音压得很低，“东西太扎眼。当初是马立国找的我父亲，都知道我们一起出去的，现如今只有我们回来了，他们音讯全无，我们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