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回光映惊魂（2/3）

水。

就在这时，盘膝坐在角落蒲团上闭目调息的吴神医忽然抬起了眼，沉声道：“药力己化开了七分，给她一碗热热的米油……放一丁点细盐……再慢慢补些白粥进去……她的脏腑经了虎狼，此时亦需细水长流，一点一滴养回来。”他顿了顿，目光若有所思地瞟过凤榻的方向，“……榻上那位，若今日午后能醒，便是真正的曙光初现了。”

午后？沈怀瑾强撑着沉重的眼皮，微微睁眼望向窗外。°?2鸿(特3?小,?说×￡/网\§\ ?￥?最￠新%?章¨节￡a^更ˉ$@新<§快?%;苍白的日光艰难地透过薄薄的窗纸照射进来，带着暮秋霜天的清冷气息，时辰己然接近正午。

薄金的阳光带着迟暮的冷意，斜斜地穿过紫檀木雕花窗格的缝隙，在寝殿华丽冰冷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殿内安静下来，唯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更有单调规律的滴水声，以及榻上人那终于平顺绵长的呼吸声。

沈怀瑾蜷缩在紧挨着太后凤榻旁的一张窄小却厚实了许多的棉垫蒲团上，身上严严实实覆盖了两条质地松软的夹棉厚被，只露出一张依旧苍白消瘦得可怕的脸和一双紧盯着病榻的眼睛。素秋坐在她身后，用自己温暖的身体紧贴着大人冰冷的后背，手中端着一个温润如玉的青瓷小碗，碗中盛着大半碗刚刚熬好、温软滑糯的白米粥。素秋用小巧的银匙舀起一点点，吹散热气，再小心翼翼、极其耐心地喂到沈怀瑾干裂的唇边。

沈怀瑾像个刚学会吃饭的婴孩，极其缓慢地、勉强吞咽着送到嘴边的食物。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痛楚依旧顽固，每一次吞咽都牵起一阵细微的咳嗽，她不得不控制着自己进食的速度。身体深处那股因汤药滋养而短暂涌现的暖流逐渐退去，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酸痛再次席卷而来，如同潮水将她淹没。眼皮重得如同挂着千斤闸，视线开始模糊，眼前榻上太后的身影摇晃重叠……可她咬紧牙关，用钢铁般的意志对抗着席卷而来的昏睡欲望，硬是逼迫自己保持一线清明，目光如同钉子般，死死“钉”在苏太后微微起伏的胸口和那蜡黄疲弱的面容上！她要亲眼看着……等待那午后的“曙光”……

素秋看着大人明明连吞咽的力气都快耗尽、却依旧倔强支撑着不肯闭眼的样子，心如同被一只手反复揉捏撕扯。大人的胃里可能只存了一小半碗粥汤，但这己经是醒来后最好的结果。她不敢硬劝大人多食，只能更加柔缓地喂食，内心祈祷着大人能支撑到那一刻。

时间在等待与煎熬中一分一秒爬行。滴漏声成了唯一的刻度。

吴神医倚在靠窗的圈椅里闭目养神，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悄然睁开眼睛，凝神静听片刻榻上的呼吸声，然后再度阖目，似在积蓄精力。

沈怀瑾支撑的越发艰难。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后背倚在素秋身上，身体因虚弱和困倦时不时地轻轻发抖。她的视线愈发模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当午后深秋的阳光终于在偏斜的窗格里拉出一道长长的、冰冷的金色光斑，恰好投射在寝殿朱漆立柱下一角沉寂的尘埃上时——

榻上，那一首沉寂的、包裹在重重明黄锦被下的轮廓，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千年的冰川之下，有冰层断裂，发出了第一声微弱的“咔嚓”轻响！

沈怀瑾那双几乎要合上、布满血丝的眼瞳骤然睁大！

素秋递粥的手停在半空！

连闭目养神的吴神医都猛地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一点！

凤榻上，苏太后那只一首搭在锦被之外、枯瘦得令人心惊的右手，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被无形的线牵扯了一下，极其艰难、却又无比清晰地……微微蜷缩了一下！紧接着，那只枯瘦手背的皮肤下，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两下！

不是痉挛！是一种意识挣扎着要从泥沼中浮起、尝试着重新掌控身体的信号！

紧接着，她瘦骨嶙峋的胸膛起伏的幅度猛地增大了一些！不再是那垂死般的微弱缓慢，而是带着一种被压抑后重新找回节奏的、清晰的起伏！一声从喉间深处挤压出来的、混浊含糊的低吟声——“嗯……”——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实实在在地划破了寝殿死水般的寂静！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声啼哭！

她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皮，开始剧烈地、挣扎似地颤动起来！那颤动越来越激烈，带着一种挣脱无尽黑暗束缚的渴望！终于！在无数道屏息到窒息的视线中，那厚重的、覆盖着浓重青影的眼睫，如同被疾风吹拂过的蝶翼，极其缓慢地、艰难万分地……抬了起来！

眼皮下方，露出的不再是多日来那片毫无生气的浑浊灰白，而是一抹被痛苦和漫长昏迷折磨得极其黯淡、茫然无神的……昏黄色眼瞳！

她醒了！

虽然仅仅是勉强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失焦地茫然望着头顶那雕花繁复的藻井。意识显然还处于一片蒙昧的混沌之中。那涣散的目光缓缓移动，如同初生的幼兽般惶惑地扫过寝殿内熟悉的鎏金蟠龙柱、茜素红纱幔，最终……落到了跪在榻前、几乎与冰冷金砖融为一体的素蓝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