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2）

第21章

江城秋季多雨，沐颜收到了母亲去世的消息。￠E?¤Zμt小?说-_%网?￡? ?°?已?@1发,?布|最?×@新!?章′?(节!

那时是在办公室里，沐颜从班主任的手机上接到了张琦的电话，说不清那时候身上是多冷，说不清四肢都被冻得没了知觉，说不清是如何颤抖，只是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离别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腿都是软的。

他在办公室接过电话之后，拿了请假条去班上拿书包，冯陌向他投来关心的视线，仓促间，一滴温热的泪落到他手背，他还来不及收回手，少年的背影就消失在视野里了。

沐颜打了车到警局，路上想了很多，真到了面前，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警察掀开白布给他看，沐颜只看了一秒就不敢看了，但是他强忍着又看了好几眼，防止自己忘记她，但其实这个时候他就已经不认识陈桂了，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面容苍白，脸颊凹陷，仅仅一个月就好像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个死人然后成为躺在停尸房的一具尸体。只是他再看得清楚，后来也是忘了。

他说：“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问：“是吗？”

旁边的民警没有出声，拍了拍他的肩：“看开点。”说完了就要走。

他这次没有再抱着尸体哭到深夜，可能泪不是一下就排出来的，是在前一个月一点一点哭完了。

他抹了把脸，问身边的人：“我该做什么？”

民警惊讶于他这么快就能处理好情绪，不经起了些敬意，道：“你跟我来做个笔录。”

出警局的那一刻，沐颜的脚步也还是虚浮的，好像一直飘着，落不到地上。

张琦从一旁匆忙走来，看了他一眼，又进去看了陈桂一眼，也哭着出来和他商量。

“她的葬礼……省着点办吧。”她说得委婉，“你以后哪哪都要钱。”

沐颜的手有微微颤抖：“嗯。”

于是陈桂的葬礼就在老家简简单单办了，连丧乐师都没请，也是在乡下，来悼念的人不多，一眼望去全都不认识，但都泪流满面。,k-a′k.a-x`s.w^.!c+o.m,

眼泪像是延续着上一周的落雨，是江城又一个雨季。

沐颜头带着白麻巾，木然地坐在地上往盆里丢纸钱。

以前是不明白这个习俗的，人死了烧纸钱要烧三天不能息，觉得又累又浪费。

或许这才是长大，会不知不觉地明白好多事——得在葬礼上找点事做，不然泪哭干了、眼哭红了不好看。

他木然地想着，想很多事情，唯独没有想陈桂，母亲也是不能想的，想一句就流一滴泪，泪也经不住这么流，人们看见他也会觉得诧异，只有张琦在旁边的时候给别人指，说这是她儿子。

有的人和沐颜有过几面之缘，路过他的时候看他的样子不忍心，就把钱塞他怀里，沐颜木讷了一下，回了句：“谢谢。”现在也不是展现文人风骨的时候了，陈桂一分钱都没有留下，他不收就只有吃土，这时候也只有喝死人血才能活下去了。

沐颜便只有一张张丢纸钱，像是木讷行为展示，人们观看他的表演，施舍他几块硬币，沐颜收着钱觉得难受，就只有把孝子的名头坐得实些，一张一张丢纸，看那火盆里的火一点点把黄色的纸钱吞没，变成一堆黑灰，然后积了一盆又一盆，就来人给他换盆子。

三天里，张琦到吃饭的时候给他端进来，睡觉的时候哽咽着劝他，停一停。

他便倒在床上，一觉睡死过去。

三天之后，恍如隔世。

他离开老家后，张琦开车把他送回家，他盯着看家附近本来很熟悉的景象，却突然一下都像是不认识了。

天光大亮，周围终于一个人都没有了，他才想起来因为死了母亲哭泣。

眼泪一滴滴落，擦都来不及擦，就会有新的再落下来，所以说眼泪这个东西，根本就流不干。

他呆呆地站在街上，默默地哭了一会，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这个人在等车一样。

谁知道他刚下车。?x-q^k-s¨w?.\c^o′m′

等泪水糊了满手，他才缓步往家走。

到了家，他又哭不出了，心里像堵了一块什么，落不下声音。

秋季多雨，下一场就冷一次，绵延不绝，落尽半生。

他连着请了一周的假，办葬礼用了三天，下葬她半天，哭又用了后半天，算起来留给他的只有一天半了。

一天半要消化十天半月都不一定能消化的情绪实在太难，他得给自己找点事做，有事做了就不想了。

得找点什么把它落下来。

画画，把那些都画下来，画完了说不定就好了，他想。

于是他开始着手实践，没有再画先前那幅画，他单开了一副，画海。

海浪拍打着旋儿落到他画布上，白色的画布一点点被蓝色填满，用画笔填满画布好像是他需要走的程序，不需要怎么思考手就能自己动。

混了其他颜色调出五彩斑斓的海面，好像可以透过画布看向海底变成光怪陆离的通道，深陷其中就能抚平一切不安。

他呆呆地坐在画布前，画着他也没见过的、幻想的海。

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肚子饿得有点不舒服，眼睛也累得睁不开了，他才放下画笔，一觉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