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城头红旗飘（1/4）

硝烟像一层灰纱，还蒙在平安县城的上空。\d¨a?s_h,e+n^k?s′.*c^o_m+

天刚蒙蒙亮时，陆川踩着碎砖砾石走上南大街。脚下的青石板被炮弹掀飞了大半，露出底下褐黄色的泥土，混着凝固的暗红血渍，像一块被揉皱的脏抹布。街角处，半截日军军旗挂在断墙上，旗面被弹片撕开个大口子，太阳刚爬过城墙头，金红的光穿过破洞，在地上投下道歪歪扭扭的光斑。

“头儿，这边清点完了。”三营营长周铁柱跑过来，军靴碾过地上的弹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手里攥着个磨掉漆的铁皮本子，指尖在纸页上划过，“鬼子联队部存的弹药库在东城墙根，三八式步枪三百一十二支，九二式重机枪七挺，还有两门九二步兵炮——就是炮管有点弯，估计是最后关头自毁的。”

陆川点点头，目光扫过不远处的钟楼。那座青砖钟楼是县城的制高点，昨晚战斗最激烈时，日军曾在楼顶架起机枪，把冲锋的独立团战士压在街对面的矮墙后抬不起头。最后是陆家军的狙击手从西侧阁楼里打了冷枪，三发子弹掀翻了三个机枪手，才让战局扭转。此刻钟楼的尖顶缺了一角，砖缝里还嵌着几缕被炸断的电话线，像垂下来的灰色蛛网。

“百姓都安置好了？”陆川问。

“西巷的祠堂腾出来了，能住两百多人。”周铁柱往南指了指，“王大娘带着几个妇女在熬粥，昨天从鬼子粮仓里翻出的糙米，够吃三天。就是……有几家房子被炸塌了，哭着要找鬼子算账呢。”

陆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祠堂门口围着群百姓，有个老汉正拄着拐杖往日军尸体上啐唾沫，旁边的妇人抱着个熟睡的孩子，眼眶通红。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个牛皮纸包递给周铁柱：“这里面是二十块大洋，让后勤处的人给受难的百姓分了，先修房子。”

周铁柱刚要接，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粗声大嗓的笑骂：“陆老弟！可算逮着你了！”

两人转头，见李云龙提着个军用水壶，正大步从北大街拐过来。他那身灰布军装沾了不少泥点，裤腿还破了个洞，露出小腿上缠着的绷带，却丝毫不见颓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活像个刚打赢架的孩子。身后跟着两个警卫员，一人扛着挺缴获的歪把子机枪，另一人怀里抱着个日军指挥刀的刀鞘，显然是刚从战利品堆里挑出来的稀罕物。

“你可真能躲。”李云龙走到近前，把水壶往陆川手里一塞，“刚从鬼子军官房里翻的，正宗的东洋清酒，度数不高，尝尝？”

陆川拧开壶盖抿了一口，一股淡淡的米香混着酒精味滑进喉咙。他抬眼时，看见李云龙正盯着周铁柱手里的铁皮本子，眼睛亮得像要冒光：“周营长这是……清点完了？给我瞅瞅成不？”

周铁柱看了眼陆川，见他点头，便把本子递了过去。李云龙接过，蹲在地上翻得哗哗响，嘴里不停念叨：“九二式重机枪七挺……好家伙，这玩意儿比咱独立团的家底还厚！还有这炮弹，一百五十发？啧啧，陆老弟，你这队伍是从哪儿练出来的？打县城跟掏麻雀窝似的！”

“运气好罢了。”陆川靠在断墙上，看着几个陆家军战士正在修补被炸塌的街门。他们动作麻利，先用木桩搭起框架，再往里面填碎石和泥土，夯土的木槌抡得呼呼作响，夯出的节奏竟带着几分韵律。

李云龙却不依不饶，合上本子往怀里一揣，凑过来压低声音：“别跟我来这套！昨晚我看得清楚，你那几门迫击炮跟长了眼睛似的，专炸鬼子的火力点！就东南角那个炮楼，三层楼高，咱独立团攻了俩钟头没拿下，你那边‘咚咚’两炮，首接给掀了顶——这叫运气？”

陆川笑了笑，没接话。?k*s·y/x\s^w′.*c!o*m_他瞥了眼李云龙腿上的绷带：“伤得不轻？”

“皮肉伤，不妨事。”李云龙满不在乎地拍了拍裤腿，“倒是咱独立团的小子们，这次算是开了眼。小张，就是一营那个愣头青，昨天跟在你家战士后头冲锋，回来跟我说人家枪打得比鬼子准，跑起来比兔子快，连扔手榴弹都比咱远三丈——我说他是没见过世面，他还跟我急。”

正说着，街对面传来一阵喧哗。十几个独立团战士抬着门板，上面躺着几个伤员，正往祠堂方向走。李云龙看见，嗓门顿时高了八度：“都给我轻点！那是咱独立团的功臣！到了祠堂让王大夫先看，药不够就去陆家军的医疗队拿，记我账上！”

“不用记。”陆川喊住抬门板的战士，“让医疗队把磺胺粉和绷带都分一半给独立团，就说是……友军互助。”

李云龙这才消了气，回头时眼眶有点红：“陆老弟，不瞒你说，这次打县城，我原以为最少得折进去一个营。你看看现在——咱独立团阵亡才十七个，重伤二十三个，这要是搁以前，想都不敢想。”他忽然攥住陆川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这份情，我老李这辈子都还不清。”

陆川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粗糙，全是常年握枪磨出的厚茧。他拍了拍李云龙的手背：“老李，说这些就见外了。你忘了开战前我说的？打鬼子，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