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3）

远了，他们总不能把老张留在林子这里，到了晚上，莫不是要被狼给吃了。他们向镇长求助，镇长也怕这邪祟，只出器具不出力，让人把刚刚抬人的轿子拆了，勉强成了个支架。

李大娘骂骂咧咧，倒是张凡道上了谢，无奈，事情到了这份田地，这些东西也只能就将用了。

这片林子是属大昊的，小洼镇很少人来，大昊也不管，任由这枯枝落叶堆积。

林中路蜿蜒崎岖，刚才几个汉子都费力，这一女一小，哪受得起这些折腾？

没法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好些时间，才到了游龙桥，此时天色已经暗了，日头刚落下，应是戌初，太阳刚落下。

张凡母子光是回到了镇子，这事儿还没完。老张邪祟上身晕倒的事儿，已经飞遍了镇子，镇上没一个大夫敢接他。

等他自己醒？怎么可能，要是不醒喃？

李大娘骂了半天，心里也合计，老张这么事儿，和那个给青翠竹条的乔青脱不了干系，万一留下来病根，最后还是要去找这家伙。

说干就干，谁也拦不住。

镇上人不租她马，她把自家磨豆子的驴给牵了出来，翻出辆小车，就要去木车郡。

……

戌正，大幕起，星夜落。

风起，扬起坟地里的篝火，暖春夜幕下，仍有几分冬日的凉意，柴草在火中噼里啪啦作响，舞在天上的火星，乘热流飞了很高。

烈焰似妖，在薪柴之间舞动，滚滚热浪灼烧早已垂朽的躯体，变黑、变焦，皮上的油终于被点燃，蒸干了冷血，与火一同舞了起来。

生魂？

这东西是看不见完整的了。那丝丝魂气，从烧焦的躯体中溢了出来，它们在逃离，逃离这具躯壳，但离了此处，又能逃到哪里去，散到空气中，挣扎一两下，就彻底灵化天地。

火堆前，陆之伫立，无声无言，因他不知道此人何名、生前做何事，只是看着火星上扬，想着，这位不知名的陌生人，既然入不了地府，就应该天上。

此世与前世不同，九幽轮回给了生灵无限机会，只要明白其中道理，似乎就让让每次死别，似乎都没那么可惜，但这驴不一样，九幽没他的位置，此世间，也在乎他的位置。

这才是他所熟知的死亡。

“汝生天坠之若过兮，不知是烂漫而无成；今邪袭汝之形体兮，疾憯怛而萌生；应愿见阳春之白日兮？却不终乎永年。”（见章末注解）

似乎有感而发，陆之轻轻诵读。

风从远处来，地上吹起了哨子，伴随木柴的爆裂，竟似首乐曲华章。

火焰下，狐妹子先是垫起了脚、随后侧身，高举右手妄揽月，垂下左臂似底鸣，身上白色的衣服蒙了些尘土，在夜色中却如同星幕，夜风中，妖力流转，她的舞姿多了几分华色。

长袖曼绮，如攀天之浪；躬身环抱，若倾世之拥。

“这是什么？”陆之问。

狐妹子答，“妖族的祭舞，他们要我练的，好看吧！”也对，狐妹子是祭狐，总不可能上了祭坛，就乖乖当尊雕塑，自然是要跳上一段。

“还行。”陆之略想，改了口，“不，挺好看的。”

片刻，他坐在了土上，观着大火，“天地过客，终归虚妄。”

小洼镇本就是此世离九幽最近之地，这镇头坟场，更是孤魂野鬼栖息之所，千百年来，阴怨堆积，凡有些许修为者，皆是避之不及，但今日不同，此间多了两人，一人舞，一人诗。

舞的是万妖祭灵，诗的是忘生祷魂，还有冲天大火中，以一生灵为引，那些留恋的鬼物们终听见了。

它们在此世间呆多久了？他们也不知道。

它们为了什么？他们也忘了。

为何留恋？仅仅是不想故去。

它们早已被磨平的心性、愿景，只剩残活。

它们有些不想去九幽，因故去不久，不信自己死了；它们有些去不了九幽，被阳间灵气袭扰太久，只剩魂飞魄散。

还要继续吗？在此般痛苦中挣扎，要不就这样算了吧。

百鬼念此，恸哭惊天。

不过好多事儿只要哭场，就彻底放下了，该往前的往前、该放手的放手，或许散于天地、或是留存九幽，这些都可以，何必唯一执想，念念不忘。

舞还在继续，诗还在继续，火还在继续，似乎要烧到天明。

……

万事皆巧。

这驴在火里，陆之为颂灵时，那李大娘家的驴车，此时刚好经过，他们也听见了那些诵读，不过，他们意不在此，毕竟他们只看见了歌舞和诗。

可，老张身上的邪灵和这墓里的同源。

它们也听见了诗、看见了舞，他们产生同样的思考，它们也如其他鬼魂一样，停下了吸食血肉，轻叹一声，散于天地。

它们离开了。

老张也就醒了，这本是好事。

不过只见他蓦然从驴车上坐了起来，望着周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