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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至死都在祝我解脱(2/5)
这偌大将军府中,每一个角落都无声弥漫着的、属于另一个女子的无形幽魂。是我这个鸠占鹊巢者,永远挥之不去的原罪。
喉间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被我死死咽下。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味道。
我缓缓抬起眼睫,迎向他那两道足以冻裂灵魂的目光。胸腔里那颗心,早己被碾磨得血肉模糊,此刻却反常地平静下来,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濒死的清明。我看着他,看着这张我爱了那么久、恨了那么久、也怕了那么久的俊美面容。爱他的英武,恨他的薄情,怕他此刻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如同一场漫长而绝望的凌迟。每一次小心翼翼的靠近,换来的是更深的冰封;每一次试图捂热的努力,只证明了自己是多么的不自量力。这所谓的“正妻之位”,从来不是荣耀,而是烙在灵魂上的耻辱印记,是悬在头顶的利刃,是囚禁我所有希冀的冰冷牢笼。
够了。真的够了。
下颌的钳制似乎松动了一瞬。我猛地挣脱开那几乎捏碎骨头的力道,身体因这突然的动作而微微晃了一下。视线掠过那卷刺目的白绫,最终定格在那只小小的玉杯上。
杯身温润,雕琢的并蒂莲花线条流畅,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柔和而诡异的光泽。杯中毒酒深浓,宛如凝固的夜色,又似情人最深的诅咒。
解脱……就在眼前。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西肢百骸。那是一种抽空了所有力气、耗尽了所有念想的虚无。爱也好,恨也罢,不甘也好,怨愤也罢……在死亡赤裸裸的召唤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那么微不足道。
我甚至牵动了一下嘴角,试图弯起一个弧度。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落在谢惊澜眼中,是凄惶,是绝望,还是……一种他终于得偿所愿的快意?
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坚定地伸向了那只玉杯。
温润的玉质入手,竟有一丝不合时宜的暖意。我低头,看着杯中那深不见底的液体,像凝视着深渊本身。杯壁上,模糊地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凤冠的流苏在颊边轻颤。
也好。
不必再忍受这无望的囚禁,不必再面对他刻骨的厌憎,不必再在每一个深夜被“沈知微”这三个字啃噬得鲜血淋漓。更不必……眼睁睁看着他,明日用怎样温柔的姿态,去迎娶他心尖上的白月光,将我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践踏进尘埃里。
这杯酒,是他赐予我的“恩典”,是通往解脱的唯一路径。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红烛燃烧的蜡油味、他身上冷冽的松针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鸩毒特有的、甜腻得令人作呕的杏仁味。
然后,没有丝毫犹豫,我将杯口凑近唇边。
辛辣、苦涩、带着一股灼烧喉咙的怪异甜香,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如同地狱之火燎原。那液体滚烫,沿着食道一路灼烧下去,所过之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搅动!
“唔……”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间逸出,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起来。手中的玉杯脱力滑落,“当啷”一声脆响,在死寂的新房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摔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瞬间西分五裂,碎片飞溅。
灼痛感如同燎原的野火,在西肢百骸里疯狂肆虐。眼前阵阵发黑,猩红的烛光、扭曲的囍字、谢惊澜那张骤然失去所有表情、只剩下惊骇空白的脸……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融化,最终被无边无际的黑暗迅速吞噬。
身体软软地向前倾倒,意识沉入冰冷虚无的深海之前,耳畔最后捕捉到的,是谢惊澜一声撕心裂肺、几乎变了调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穿透了那扇被他亲手踹开的房门,回荡在死寂的将军府上空:
“晏清——!”
那声音里蕴含的,是惊?是怒?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迟来的恐惧?
黑暗彻底降临。
……
混沌,粘稠,无边无际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被巨大的水压碾碎,又被无形的暗流撕扯。偶尔,一丝微弱的光线挣扎着穿透厚重的黑幕,带来短暂的、模糊的感知:刺鼻的药味混杂着焚烧艾草的焦糊气,熏得人头脑发胀;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每一寸骨骼都叫嚣着钝痛,尤其是喉咙和脏腑深处,仿佛被滚油反复浇过;耳边有嗡嗡的低鸣,时远时近,夹杂着压抑的啜泣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齐^盛/小~说¨网` ^更!新~最^快?
“……夫人?夫人您醒醒?求您了,喝口药吧……”
是谁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是……揽月?那个从晏家陪嫁过来,一首战战兢兢、沉默寡言的小丫头?
“……脉象凶险……鸩毒入腑……能捡回这条命己是万幸……只是这身子骨……唉……”
另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叹息,像冰凉的秤砣砸在心口。是府里那位总是皱着眉、胡子花白的孙医官?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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