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逢君终成劫（5/6）

恐惧，在这一刻被“怕”这个字彻底点燃！

“裴策！” 沈惊瓷猛地转过身，动作之大几乎带倒了梳妆台上的一个玻璃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她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开他困住她的手臂。

浴袍在剧烈的动作下散开些许，露出大片莹白的肩颈和锁骨，在昏暗中脆弱得晃眼。她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因激烈的情绪而染上不正常的红晕，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燃着灼人的火焰，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尖锐的破音，在过分安静的卧室里显得异常刺耳，“怕你？我当然怕！我怕你裴大总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怕你一个不高兴就让我和我的团队几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我怕你这副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姿态！就像……”

她的话语猛地顿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悬崖边冰冷的雨，泥泞中濒死的绝望，那双在黑色伞沿下俯视她的、毫无温度的眼睛……所有被刻意尘封的恐惧碎片呼啸着冲破牢笼，争先恐后地涌到嘴边。

“就像什么？”裴策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刚才被撞开的手臂自然地垂在身侧，他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愠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他看着眼前情绪失控、像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小兽般的沈惊瓷，眼神深不见底，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探究，仿佛在耐心地引导猎物踏入陷阱。“继续说下去。”

他平静的催促，像冰水浇在滚油上，反而让沈惊瓷瞬间冷静下来一丝。那几乎冲口而出的控诉被她死死地咬在牙关里。不能说！绝对不能！那场雨夜的相遇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是她和“沈惊瓷”这个身份之间一道尚未愈合的、血淋淋的裂缝！一旦暴露，她不知道裴策会如何反应，更不知道会将自己推向何等不可测的深渊！

理智的堤坝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重新合拢。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火焰被强行压抑下去，只剩下冰冷的余烬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她猛地低下头，避开裴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手指颤抖着，慌乱地去拢自己散开的浴袍领口，指尖冰凉。

“没什么。”她哑着嗓子，声音像是从砂砾中磨出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颓然，“我累了，裴策。别问了。”

她不再看他，像一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提线木偶，拖着沉重的脚步，几乎是踉跄着走向那张宽大冰冷的床。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中。

裴策站在原地，没有阻拦。昏黄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眉眼处投下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真实情绪。他的目光一首追随着沈惊瓷单薄而僵硬的背影，看着她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蜷缩着躺下，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进被子里，只留下一个拒绝交流、充满防备的轮廓。

卧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沈惊瓷极力压抑却依旧显得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裴策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梳妆台边缘那个被打翻的玻璃瓶上。瓶身碎裂，里面昂贵的精华液流淌出来，在光滑的台面上蜿蜒开一小片黏腻湿痕，反射着冰冷的光。他看了几秒，眼神晦暗不明。最终，他只是极轻地、意味不明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然后转身，走向了卧室外相连的书房。

厚重的书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两个空间。

沈惊瓷蜷缩在宽大床铺的一角，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冻土。后背对着书房的方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门合拢时带起的微弱气流。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将她吞噬的虚脱感。

她刚才……差点就说了出来。差点就将那个雨夜的秘密，那个她作为“沈惊瓷”身份下最脆弱也最致命的伤口，暴露在裴策审视的目光下。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胃部那熟悉的、隐隐的抽痛，此刻这抽痛仿佛加剧了，像有冰冷的钩子在拉扯。她下意识地用冰冷的手紧紧按住小腹的位置，额头抵着同样冰冷的丝质枕套，试图汲取一点凉意来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书房的门似乎并没有完全关紧，留着一道极细的缝隙。一丝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出来，在地毯上投下一线惨白。紧接着，一阵极其压抑的、沉闷的咳嗽声透过那道缝隙，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很低，像是被人强行捂在喉咙里，却又无法完全抑制住，带着一种撕扯般的痛苦。咳嗽的间隙，是粗重而艰难的喘息。

沈惊瓷的身体瞬间绷得更紧，连按在小腹上的手指都无意识地收紧了。是裴策。他在咳嗽？印象里，裴策的身体一首很好，像钢铁铸就，极少生病，更少有这样压抑痛苦的咳嗽声。

这反常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混乱的心绪里激起一圈微澜。是刚才被她气的？还是……真的病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她强迫自己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用被子更紧地裹住自己。关她什么事？他裴策是裴氏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有最顶尖的私人医疗团队随时待命，轮不到她一个连自己都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