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成灰（3）（1/1）

心字成灰（3）

繁锦惊得说不出话来，压抑着呼吸。

故事依旧在继续。

“那个女人后来逃了出去，父亲竟然没有去追。也或许，是出自他的内疚和罪恶感。有次他将我叫到面前，要送我留洋，他的手很大，却没有母亲那样暖。他看着我的表情躲避畏惧多于无奈，那时我十三岁，依旧如此无力。一次我在镜中看着自己，突然发现我并不认识镜中的人了。你无法想象我的隐忍，我在英吉利拼命却孤独地生存下去。后来我去参军，却被父亲买通了上司，以匪夷所思的理由被逼退伍，我回到上海，面对着他还有老宅子，无时无刻无法忘记母亲的惨死，于是我设计遣走了默喻母子，让老头子饱尝骨肉分离的痛苦，然后一点一点地在他的食物中下毒……没错，是我杀了我的父亲。可是你知道么，当他死的那刻，我突然发现，我其实并不恨他，也许我是被母亲怨恨的灵魂附身了，可是我就是做了。后来，我追寻着当年那女人的遗迹，一直追到了北平。”

“你是何时得知姆妈是陈锦华的？”

他冷笑了。“恨一个人，与爱一个人一样，是怎样也藏不住的。”

繁锦咬牙，原来，欺骗她繁年的假死，借以利用她一步步靠近戚默然，来到这个家，原来自始至终都不过是姆妈的设计。

“够了。”繁锦终于无可奈何地打断他。

“不，远远不够。”他的表情有些疯狂，她害怕起来。

“逸衡。”她上前想要抱住他，却被一把甩开。

“收起你的同情，我不需要！”

他如同一只手上的孤狼，带着仅剩的自尊逃避着唯一的温暖。

她看着那样的他，不由得泪流满面。

“告诉我，要怎样，你才会放手？”

“永无可能！”

她咬牙，慢慢跪了下来。

他吃惊地瞪着她，冷笑。“你做什么？”

“我求求你，放过姆妈和孝年吧。”

他大笑。“你凭什么？”

“凭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全身一颤，猛地转头盯着她，那样奇异的表情，惊疑、恐惧、甚至是喜悦。

她慢慢爬到了他的脚边，伸手拉住他。

“逸衡，放过他们，我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我们把孩子生下来，好好过日子。”

他蹲了下来，用一种倨傲的神情看着她，她咬牙忍住。

“……你真的怀孕了？”他用的是完全的疑问句，介于她有那样多坏的前科，他的反应似乎也不那么令人吃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掴去，他侧着头，一动不动。

她站起身，气的全身颤抖。

“很好，戚默然，你很好……”说罢转身往外走。

还未走到门口已经被他自身后紧紧环住。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捶打他。

“戚默然，你这个混蛋，你不能一边要我，一边想着向我爱的人复仇！”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禁锢她。

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在他所谓的爱中。

“繁锦，你也不能。”他微微叹息。“不能这样让我为难。我爱你，不是你要挟我的理由！”

“逸衡。”她抓着他的手，仿佛在哄一个孩子。“我们的开始是错的，一直是一错再错，可是……我不希望这个孩子也是错的，我们的结局，起码应该是对的。”

四周那样突然地静下来，他听着她的话，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和甜蜜，纠结在一起，是她给他的滋味。总是那样飘忽不定，他除了紧紧抓住她，再没有别的法子。

许久，他听到自己道。

“我答应你。”

他们之间自那天后，仿佛豁然开朗。

终于可以彼此坦诚心扉地去爱，她也不避讳地要他放了孝年和姆妈。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笑笑，只当他是答应了的。

可是半个月后，她依旧未见到他们。

于是她忍不住再次质问，他很无辜。

只说孝年他是早托人放了的，可姆妈的失踪，他半分没有参与。

繁锦担忧起姆妈的安危，夜里辗转不安起来。

他一手搭过来，威胁道：“再不睡，连累到儿子，我可不饶你。”

看看，在他心中她如今还比不得孩子了。

不无委屈地噘着嘴，模样可怜。

他被逗笑了，不断亲她。她躲着，最后恼了，嚷道。

“还让不让儿子睡了！”

很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