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凉锦竹（1/2）

半生摧残半生疤，贺相思宛若不知痛般将金疮药抹遍伤口，新伤还在淌血，旧伤已经结痂。她伸手抚上后肩上的梨花铁烙印，那是用烧红的梨花铁模子，烫下去的，滋一声皮开肉绽，人痛到昏倒，又昏到醒过来，循环往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趴在床上，抬头便见立在桌上的铜镜倒映出自己的模样，有些狼狈，有些可怜。她嗤笑一声，偏头睡去，浑不在意。

贺相思受伤之际，祝府来了新客。

凉锦竹是徐夫人长姐的女儿，奉旨进宫选秀，落选后便乘船南下顺道来淮州见见她的姨母，论起来她与祝临风倒是一对亲表兄妹。

凉锦竹来了，诺大的祝家有了新人加入后，便热闹起来。祝老夫人历来喜与这些小姑娘亲近，当下便命人将西院搬空出来，好让凉锦竹住进去，如此便又忙了三四天，待得将祝家四房的亲戚走个遍，又挨个赴宴时，已过了小半月了。

是日，天朗气清。近来祝临风喜拉着贺相思到亭中赏荷，烈日炎炎，池中芙蕖开到正好。贺相思倚着栏杆嗑瓜子，江草灵引着凉锦竹过来，桥上声响引得了贺相思回头望去，凉锦竹着一件竹

绿色襦裙，袅袅而来，如池中莲蓬动。

“表哥。”她声如百灵，沉醉迷人，忽又见得贺相思，见礼道：“表嫂。”

祝临风道：“今日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锦竹来拜见嫂嫂的，先前听闻嫂嫂身子抱恙，不方便见客，不知如今可痊愈了？”凉锦竹坦然道。

贺相思连忙说已经好齐全了。祝临风颇识趣，只找个由头撤了。只将时间空间都留给她们两姑嫂。贺相思的话本子看多了，想着历来表妹都喜欢表哥的，面前这位估计是来示威的，她这边正想着对策，那边凉锦竹已将一盒药泥拿出来：“听闻嫂嫂前几日受伤了，这盒舒痕胶是我特意从泸州带来的，去疤特别好，嫂嫂可以试试。”

贺相思心道，估摸着先给你几个甜枣，日后再好给你巴掌。她小心翼翼的接了下来，连声道了句谢谢。

凉锦竹连声说了句，何必客气。

这便是她们二人的初见。自那日后，凉锦竹开始喜欢来打扰贺相思了，偶尔也借着贺相思的光尝了尝柳清兮酿的酒，直夸不错。末了，还拜托贺相思，待她回家时，记得送她几坛酒，她有两个哥哥，皆是武夫，都是嗜

酒如命的人。

贺相思连声说着好。

这日风和景明，祝临风新得了两匹马，性子颇为温顺，便让贺相思带着凉锦竹到郊外骑马去了。二人为行事方便，皆脱去红装，换了男装。

贺相思策马于驿道上狂奔，她被那深宅大院里的规矩束去了半条命，现今一朝得自由，自然是信马由缰，饮马黄河了。她纵马而去时，马蹄扬尘，溅到路人身上，褚语笛伸手揩去烧饼上的尘土，回首望骑马远去的人，喊道：“你小子眼瞎啊！你大爷我在路边吃烧饼，你没看见啊！”

贺相思跑的太快没听清，也没让褚语笛看清。正当他将烧饼上的灰掸去，准备再咬一口时，又一匹马从他跟前跑过，灰尘扬起，溅了他满身满脸，这次跑去的人正是凉锦竹。

褚语笛蒙着一脸灰，天涯自路边站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烧饼来递给褚语笛道：“我这还有新的，你还吃吗？”

“吃！”褚语笛拿过烧饼放进口中嚼，含糊道：“不吃白不吃，吃了也不会变白痴。”

路上人来人往，树上太阳毒。褚语笛将荷叶帽戴正，继续遮阳吃烧饼。

贺相思与凉锦竹一道，奔

到了护城河边，这一路轻骑快马，霎是清爽。贺相思一手勒住缰绳，马蹄踢踏着走动，她回身望凉锦竹道：“没想到你裹着一双小脚，马术竟也这么好。”

凉锦竹笑道：“不瞒嫂嫂，家父与家兄乃是实打实的武将，我自小出生于武将世家，怎可能不会骑马？”

贺相思道一句佩服。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着往前走去。前走一小市集，因靠近淮州城，也被称呼是淮州城的市郊集。场中多是附近的庄稼人，打了蔬菜瓜果拿来此处售卖，亦有小店人家，小楼林立。

贺相思一路过去，周围一切于她而言都无甚么新鲜的了。倒是凉锦竹，宛若神仙第一次来到凡间，凡是所见，处处惊喜。

人群中忽响起一阵哀嚎声，众人闻声聚拢过去。贺相思与凉锦竹一道骑着高头大马落在人群外，因高倒是也看的清楚发生了何事。人群中，一打铁汉拽着一个妇女的头发将其拖出来，只叫嚷着让众人评评理，那个被他拖出来的妇人是他的婆娘，在那不尽的争吵中，贺相思与凉锦竹倒是捋了个大概，原来是她媳妇顶撞了打铁匠的母亲一句，他便揪着她不事舅姑这一项，开始

大做文章。

围观者皆说妇人无良心，连自家婆婆都不敬重孝顺，简直是该招天杀的一个人。妇人哭着道：“我在灶间煮饭，婆婆非说我偷食了，可奴家并未偷食，如此直言一二，也是不重舅姑吗？”

丈夫指责声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