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初五杜鹃红（1/2）

三月初五，天朗气清，花红柳绿是个好时节。

祝府的小姐丫鬟媳妇都跟着老太太一道到城外的青山寺礼佛去了。贺相思昏昏欲睡的坐在马车里，昨天夜里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醒来好几次，而后睁眼无眠到天亮，如今便借此在车里打个盹。

江草灵掀帘望窗外好春光。十几岁的小姑娘也如这三月春，娇艳明媚，青春动人。

暖阳照在脸上，晒的人身子热烘烘的。冬天的凛冽在三月暖春里彻底化开来了。

青山寺下，游人踏青，十分热闹。

寺前一棵菩提树上系满了平安带，姻缘结。寺内香火鼎盛，人头涌涌，祝家乃是大户人家，每年捐济给寺庙的香油钱都够僧人们将佛像重塑好几遍金身了。

今次，听闻祝家老太太来此礼佛，寺中监寺率一众小沙弥候在门前，待那行人风风火火的来时，当即迎了上去。贺相思站在人群中，浮世无真正的清净地，纵使高榜说明自己是红尘清净地的佛道寺院，亦有市侩向，不信你看人中笑，声声皆向有钱人。

贺相思在浮云观生活过，也受过苦，是以她知此中秘密。

她跟随众人到诸佛像前又跪又拜，待一通磕扣完毕时，她便向老太太讨了自由，兀自去

了。老太太宠她，只由她去散步游玩。其余一些小姐们，也正是青春妙龄之际，此番出府，如金丝雀出了牢笼，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各处转了好几圈。

助老太太也不拘着她们，只让各自玩耍去就好了。末了，只叮咛嘱咐一句，莫要忘了回家的时辰便好。众人一一应了，方各自玩耍去了。

贺相思径直绕到后山的菜园子里去了，那里种着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放眼望去，黄澄澄的一大片，宛若碎金铺满田埂。田垄上蒲公英正开着花，无人看顾，无人欣赏，自顾自的美丽成一幅画。

水车咕噜噜的转，小沙弥担着水在垄间走着。他一勺一勺的给油菜，菘菜，豆角，浇着水。小光头在太阳底下泛着一层亮光，眉目低垂，薄唇微抿，尽是慈悲。

她站在田垄上看油菜花，脚下蒲公英随风漫舞。小沙弥担水回望，见澄澄油菜花海间站着素衣女子。她头上挽着一个髻，是已嫁髻，大抵是个新妇吧，是以眉眼间还带着小姑娘特有的稚嫩和娇俏。

三月东风早，有人忙趁东风放纸鸢。

风筝飞太高了，线崩的太紧，忽的断坠下来。

好巧不巧，偏偏落到贺相思面前不远处的油菜花田中。她倾身去拾。那是个

蝴蝶纸鸢，红粉交着，那颜色霎是好看。她瞧着喜欢，拿来把玩。

一群半大的孩童，拄着竹竿，头戴小草帽自林间冒出来。他们身上还背着竹篓，大抵是相约好进山来采蝉蛹的小孩。山下有药材铺收购蝉蛹，每年都有许多半大的孩子进山来奔忙。

采的少的能给自己换两块饴糖吃，采的多的可以给家里加个小菜，是以大人们也不阻着他们进山采蝉蛹。

这群小孩子方从自己跟前走过。江草灵便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与她说：“少夫人，老太太昏倒了。”

“……”

待徐夫人一行人将祝老太太送回祝府时。祝缗寿已带着余修白在祝家等候。彼时，余修白正在屋内为祝老太太诊脉，祝临风等人候在外间。

祝缗禄：“这好端端的，老太太怎么就晕倒了，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徐夫人伸手拭泪：“不怪她们，是老太太听了一段童谣方才气晕过去的。”

“什么童谣？”

徐夫人只让身边的侍女将那歌谣说一遍，也不是什么难听的事，只是歌中说了先帝死，贵妃死，祝家亡之类的话。老太太听了，心中受不住便晕过去了。

祝缗寿听着，埋怨道：“糊涂，这些话也是让

她一个老人家听的吗？”

贺相思站在一堆媳妇小姐群中，默默不语。

待余修白出来时，只说老太太醒了，让其进去看看。

为不扰老太太休息，祝缗寿只让其余人都回各自院中去了。祝临风与贺相思被留了下来。老太太说，要与他们说说话。

贺相思第一次看到一个这么虚弱的老人。她躺在床上泪眼婆娑的望着祝缗寿：“你且告诉我，你妹妹到底怎样了？你莫要再拿假话蒙我，那你便是不孝。”

祝缗寿闻言，泪如雨下。当下双膝跪于床前，为涕泪横流道：“贵妃随圣驾殉葬了。”

老太太闻言，心下五内摧伤。锤床顿哭：“我的儿啊，早知道便不送你去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贺相思跟在祝临风身后，低头不敢语。徐夫人坐到老太太身边，一手扶着她。一边宽慰，一边跟着她一起哭。待一屋子的人都哭了一阵后，老太太倚着徐夫人，颤颤道：“你从前年少荒唐，我不理你，然，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来看看这个家，看看自己的妻子了吧。我半个身子都入了土，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那个你们指的自然是祝缗寿与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