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历五川过万岳（1/2）

贺相思离开沧州时，谁也没有告知，她留下书信一封，说走就走，干净利落。待贺逢欢看到此信时，褚语笛正被唐糖拽着去看锦鲤，而贺相思到了城外，牵马走入茶棚中。

近来北边不是很平静，听闻胡人大举犯边，宋军节节败退。不少流民自北向南的涌过来，贺相思这一路行来，被驻扎在城外的难民吓了一大跳。

官府为保城内平安，将外来者统统驱到城外十里坡前。煌煌盛世，富有富的繁华，贫有贫的尸骨。垃圾成堆积在山丘河流前，所谓盛世，只是披在恶臭贫寒上的一层薄皮，若将此皮掀开，可见皮下累累血骨，腐肉烂骨上正爬满了蛆虫，它们一点点的挪着啃着将文人笔墨里的盛世长安，啃吃殆尽。

贺相思将斗笠解下，向茶博士要了一屉包子，一壶茶。

因自北向南涌来的流民多了，是以也带来许多不同的生活习惯。譬如吃包子要剥皮这习惯便是自西北传来的。西北风沙大，人在路上走，面上身上头上都会落一层纱，食物上也会落些沙尘。

是以在那边吃包子馒头之物有剥皮的习惯，而江淮属江南之地，此处气候宜人并无风沙，但近来也有许多人吃包子开始剥皮了。

贺相思抬目环顾四周。

见有茶客将包子皮剥下来，另有一群半大的孩子站在茶棚外，死死的盯着桌上那包子皮屑。

贺相思望着他们。

她以前，也这样挨过饿呢。

正愣神之间，忽觉有人在扯她的衣。她垂眸望去，见是三四岁的女童正站在自己脚边，见贺相思低头望她，她稚声稚气道：“哥哥，我饿。”

彼时，贺相思着圆领袍服，做男子打扮。她伸手抹开她的手，厉声道：“离我远点！”

当下，茶棚中的人不禁纷纷侧目朝她望来。瞧着这么面善的一个小公子，怎奈却如此残忍，毫无同情心。小姑娘嘴巴撇了下来，隔壁桌见之，心生不忍将其招去。

半响，茶棚中有茶客说起贺相思的残忍来。

待一茶客将一个馒头送给那小姑娘时，后头成群的小乞丐纷纷涌了进来，皆朝那桌茶客冲去了。他们很吵，个个都将那双脏兮兮的手伸着去够桌上的面包馒头，口中都喊着饿。

不过半响，茶客将一笼包子悉数分完后，便逃之夭夭了。茶博士开始挥着竹鞭来赶人了。求不到包子馒头的大孩子，开始抢小孩子的包子馒头吃。

方才那位小姑娘，头发散了，馒头也没有了。茶博士来赶她走，她喊着饿。

茶博士将

她提溜出去，骂咧咧的喊着：“我这是茶摊，又不是善堂，你们都这么冲进来，我还怎么做买卖？我一家老小还吃什么啊。”

贺相思闻言，不紧不慢的将半个包子吃完，再喝一盏茶，便多要一屉包子打包走人了。

茶棚外的孩子都见识过她的凶，是以不敢靠近她。

她在墙角处找到了她。那时，小女童仰头逆光望她，她蜷着身子向后头缩了缩，有些惧怕。贺相思俯身道：“跟我来。”

她不敢去。

她回过身来，居高临下道：“跟我来。”

这次她声音里有不容置喙的命令之味。小女童默默站起来，跟着她走了。后头有些孩子看见她跟人走，不敢跟，因为那人十分凶悍。

贺相思将其带到一条小河边。待见周围无人时，方将那一屉包子拿出来，交给她。小女童见之，也不说话，伸手接过，低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贺相思深吸一口气，站在一旁望长河东逝。

待她将一屉包子吃完时，小女童擦擦嘴，似在回味：“哥哥，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家人呢？”

“走散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现在吃饱了。”小女童道。

贺相思伸手揉揉

她的发顶：“那你明天饿了怎么办。就算有人肯给你东西吃，你也抢不过那群大孩子啊。”

小女童摸着小肚子低下头：“阿娘曾说，做人不要想太多明天，只要今天不饿就可以了。”

“你阿娘说的对。”

贺相思看她，如见当初的自己。后来只问，你愿不愿意以后都不挨饿？小女童只说愿意的。贺相思说让她进城，到贺府，就说是贺相思让她来找饭吃的。若是门卫不让通禀，就在门前撒泼打滚，闹到一个叫贺逢欢的人出来就行了。

小女童闻言，惊慌的摇头：“哥哥，我不敢。之前二牛就是这样被城里的少爷们打死的。”

贺相思闻言，俯下身去道：“若有人敢打你，你就只管大声叫，若你们敢打我，一会相思姐姐回来收拾你！记得要拿出撒泼耍狠的勇气来。”

末了，她又问，你会撒泼打滚吗？

小女童说，会，我经常看我娘撒泼打滚。

贺相思只说让她学来看看。小女童照做了，在地上哭着嚎着滚了好几圈，双脚蹬起的烟尘直将贺相思呛得流眼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