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北境破，乱起（1/2）

世间缘法乃是一根平直曲折平直曲折的线，你在坦途中走了一段，就必然会遇到一个坡，是上坡亦或是下坡便不得而知了。总知若你想过这个坎，就需得苦一阵子。

人将其中缘法分为八苦，亦是八段。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生而为人，无论是帝王将相，亦或街边乞儿，难逃其中苦宿。是以人之一生，如黄连泡蜜糖，不会一直甜，也不会一直苦，二者调和中甘，宛若茶者烹茶，佐以五味，熬出滋味。

贺相思摔断了手，摔断了脚，待她将手脚重新长好。可以下地走动时，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秋天的雏菊也谢了一半，冬天快来了。

她一躺就躺了大半年。

那大半年她是浸在蜜糖里过的，日子甜的有些过分。待草叶上结了一层霜时，忽有鱼书至。贺相思站在金银花藤前，望祝临风一脸凝重的模样。

她想，那个为她摘荔枝，喂她糖吃的那个农夫，终于不能当农夫了。她有些怅然的蹲伏在地，以指戳金银花藤。她是敏感的人，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往后的日子里，也许再很难有这样的时光了。

当夜，里长将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都召集到村头的大榕树下开会。贺相思拽着祝

临风的衣角站在榕树下，她仰头巴巴的望着他的脸：“今儿早上，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啊？”

“没什么。”

“你要回淮州？还是去京州？”

祝临风垂首，望她凄然的双目。他的小妻子十分聪敏，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逃脱她的眼睛。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戍边。”

祝临风想与他说，楚河向帝请旨，让其领军戍边，平定北境之乱。如今北方节节败退，北州三千里河水，不见一户人家，血野千里，伏尸百万，乃是死地了。

贺相思吸了吸鼻子，伸手揽上他的胳膊，瓮声瓮气道：“我跟你一起去。”

“圣旨不日便会下来，届时，我会亲自送你回淮州。此次，不能再任性了。”

“我不！”

“听话。”祝临风不容置喙道。

贺相思沉默了，里长开始说话了。上有公文，因边疆战乱，是以每家每户都得交军银，若是实在交不出银子的，便需派家中的男丁奔赴边疆，保卫山河了。

当下，百姓叫苦连天。如今这个年月里，连年征战，地里的粮食产的都不够一家子果腹。如今又要交战了……当下白头老叟瘫坐在榕树下，哭嚎道：“我有四儿子，三个去当兵了，十年间，音信全

无。他们到底还是世间人，亦或是阴间魂，我都不得而知。”

“如今，我这第四子，方至十八……我家就只剩这一根独苗苗了啊……”

一人哭，众人哭。

一人苦，众人苦。

祝临风拽着贺相思回家。凄凄寒月下，贺相思望着他拽着她的手，在那之后很多个没有祝临风的日子里，她都会回想秋末冬初的那轮满月下。

他拽着她，一步一步的朝家走去。

他们身后有棵老榕树，老榕树下的人抱着哭成了一团。那是贺相思第一次如此痛恨战争的到来。因为战争，男人死了，女人受了寡，老人没力气，地里野草疯长，高起来可以藏一头老虎在里头。

祝临风拽着贺相思自田埂处走过，她说：“你要戍边，我就跟你戍边，怎样都好，总之你就不能撇下我一个人。”

祝临风没有回头，他说：“听着，你只能待在淮州，好好待在淮州，哪也不许去。”

“我不怕死！”贺相思一把甩开他的手。

她立在茫茫野草的田埂上，头顶上满月清辉洒下。祝临风回头看到贺相思红了眼睛，她仰着头与他道：“祝临风，你听清楚了，我不怕死，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别想撇下我，你把我宠成这个

样子，你就得一直带着，不能丢下我。”

祝临风：“你知不知道？我和楚河之间，有私怨，他注定是要我生不如的，你跟着我，会受到连累吗？”

“是因为江北吗？”贺相思：“江楠的哥哥，他在为她哥哥报仇是不是？”

“也许是，也许也不是。”

“你们这些人，总有乱七八糟的事和数不清的恩恩怨怨，我无法明白，也不想参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除此之外别无所求。若他因我与你在一起，便连我一道嫉恨，那也是好的，至少，无论生死，我们总归是在一处的。”

“从前，你撇下我，我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如今，若你再想撇下我，我便是不情愿了。”

“你可以留在原地等我回来。”

“你自己都说了，楚河想让你死。戍边不是南州，你觉得，你还能回来吗？”

“我能。”祝临风说：“一定能。”

远处又似传来了幽幽琵琶声。贺相思推搡了他一下，骂一句，王八蛋。当下转身跑开了，祝临风站在原地，没有追。

待秋风扫到尾带些冷冰梢味时，冬天便到了。与之一道来的还有京都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