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鹤州倾盆雪（1/2）

白羽回到客栈内，贺相思已将自己收拾妥当准备安寝了。她是个懒人，懒到无心看顾其他人的人生，她一心只想去鹤州，只想见祝临风。

白羽在门廊处站一会，兀自离开了。

天越来越冷，越往北走，风雪越大，地界也越荒凉。无人气的地方，便多鬼气。多鬼气的地方，便是荒凉阴森的。贺相思一路走来忽然明白十室九空是何意思了。

北境连年战火，民不聊生。民走城空，大雪埋屋。她与白羽坐于高头大马上徐步入城，天上猎鹰高飞翱翔，今日无雪，天是碧蓝碧蓝的，太阳如红彤彤的柿子般挂在天空上，只是亮着，却不暖。

老城历经炮火，屋脊，城垣都还带着焦黑的伤痕，证明不久之前此处曾发生过一场生死之战。贺相思越是靠近鹤州城，心里便越发没着落，她想……若他死了，她该怎么办呢？

个人心事还未能想个明白，拐角处忽响起一段诵经声。两马过巷口，贺相思勒马停步，循此段诵经声望过去，却见一和尚拄着法杖立在墙根下，对一副枯骨念一段往生咒。

和尚生的十分高大，斗笠下缠着白头巾，厚厚的头巾裹

住脖子和脑袋，避免鹤北的冬风灌入脖颈。他穿着粗布白袈裟，厚厚的一层披在身上，一手凑于鼻翼前，一手握法杖撑于地上，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弯着，嘴唇一扇一合，往生咒源源不断的自他口中送出。

死者半个身子埋在雪里，半个身子露在外头。秃鹰已将他的皮肉吞吃了大半，剩下半个骨架子歪歪扭扭的瘫在雪地上，身上穿着兵士之服，乃是行伍出身。

贺相思凝注和尚一瞬，也不说话。片刻后，斥马而去了。白羽回头深深的望了那和尚一眼。二人一路走到天黑，方找一客栈落了脚。越往北，那客栈便越显粗破了，这店虽小，可生意不错。

贺相思问了下，店家说只剩一间房了。她付了银钱，今夜他们二人便需住同一间房了。

西北之地，民风十分粗矿。不似中原，更不似江南水乡，贺相思要了些面食，又要了些肉，与一坛酒。白羽坐在小矮桌前听周围人大声说话。

此处人流混杂，有中原人，亦有胡商，还有披甲带刀的士兵。各人各桌，举碗碰酒仰头饮尽，豪放非常。贺相思手肘支在桌面上，举碗浅酌酒，白羽低头吃面，他

不爱喝酒。

店外西北风呼呼的刮着，骤雪涌落，小门帘掀开来，有个和尚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头戴斗笠，脖颈到脑袋处缠裹着白色头巾，身穿粗布白袈裟，手握法杖，贺相思曾在巷子口见过他。

和尚走进来，小店内喝酒吃肉的声音忽然没有了。众人宛若静止一般，睁大着双眸滴溜溜的望着他。和善眉目低垂，念句佛号：“阿弥陀佛。”

和尚生的十分高大，眉深如墨，一双深邃的丹凤眼，直鼻薄唇，是个好模样。贺相思望着他，心道，这种地方不来个和尚都降不住贵鬼气了。

和尚进得店来，化了碗素面。店老板环顾一圈，见小店内只贺相思那处还空着一个位子，便让其到贺相思那桌用饭了。

贺相思是个随意人，他要来便也迎他来了。三人各坐一端，各吃各的饭，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犯谁。是与陌生人一般的相安无事，待贺相思将一碗酒喝到头，又吃了碗面，和尚抬头望她，与之道：“其实，姑娘大可不必来。”

贺相思吃面的手一顿。

白羽一手按在腰间软剑的剑柄上。贺相思扮男子是扮的十分成功的，若不是

事先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一般都不会识破她的真身。如今这和尚一句话，却将贺相思的伪装统统击碎了。

贺相思有些好笑道：“哦，师傅知我为何而来？”

“世间来去，自有缘法。”

“我很讨厌缘这个字。”贺相思伸手抓起酒坛子，给自己倒了碗酒。她畏寒的厉害，若不喝烈酒，寒意能将她的骨头一点点侵蚀冰冻。和尚念一句，阿弥陀佛。

贺相思举碗吞酒：“求而不得，你们说那是缘，得到失去，你们也说是缘，人心离散，你们还说是缘，古来缘分二字，为众生背了多少锅啊，我数都数不清了。”

和尚将一碗面吃干净，将碗筷摆整齐。这才拄着法杖起身，他五指并拢，凑于鼻下，身子微弯，再道：“阿弥陀佛。”

贺相思烦躁的将一碗酒吞喝殆尽。

这一夜，白羽睡地，贺相思睡床。两个人都闭着眼，但都十分清醒。越靠近那个地方，贺相思的心越不平静，她很害怕……非常……非常害怕。

她怀揣一肚子心事，迷迷糊糊的睡着时。忽被人重重摇醒，门外喊杀震天。白羽厉声道：“胡人来了，你快起来，

我们得赶紧走！”

贺相思颔首，起身披起外袍，拎过包袱便跟着白羽从窗户里跳了出去。院中刀兵响，人的头颅被刀子砍飞，断了头的脖颈处喷出一堆血来，红了栏杆，红了门窗，红了雪地。

白羽拖着贺相思灵巧的避开纷乱处，二人到了马厩处，方被几个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