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平生不叩命局（1/2）

院子里的猫喵呜一声跃上屋顶。柳清兮看着郑客楚拈着紫纱茶盏细细品茗，她不等他开口已将他心事悉数说出。这是个带些阴气，又夹杂些鬼气在身的姑娘。

亦如她养的一院子猫一般，说不出哪里不好，但就是怪。茶过半盏，猫走屋脊咿呀响。他问：“那你说，我该怎样才能见到她？”

“还有三次。”

“什么？”

郑客楚将紫纱茶盏搁落在案，两腿自椅子上垂下，后纵身一跃，蹦了下来。她是个巫，至少很多人都是这么称呼她的。她不喜打哑谜，当下绕着柳清兮走了两圈：“你们要错过六次，方才得以相见。如今你们已错过三次了，再错三次，便是缘起之时，这时自然会相见啦。”

柳清兮糊涂了：“在下不明。”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一直都在相见，只是缘分在作怪，相而不见，这样的照面你们需经六次，先前已过了三次，剩下的还有三次。”

“大抵我如此说你不明白，那我换个说法。就是你在街上与之擦肩而过的所有甲乙丙丁，有一个就是你要找的人，只是你没发现她在，她也没发现你在，是以此番相而不见，便是缘分在作怪，缘这一字，说来玄妙，可也简单。”

他蹙眉垂目，方才不懂，如

今全懂。

见他不答，郑客楚道：“纵使见了，也如回光返照，终有一日还需尘归尘，土归土，你大可不必强求。相见不如不见，不见不如不念。忘了吧，对你对她都好。”

“我现在不想纠缠于这个问题，我想问我刚刚在院子里见到的……到底是什么？”

“她的下场，也是她的未来。”郑客楚跳到桌子上坐好，两**叠着一块晃荡。她如猫般爱动爱跳，从不肯安静太久：“那方名为悲苦镜，今生注苦者命，是以镜中只显示大悲大苦之人的命运，若此生安稳者，无镜像生。”

“可当时滴下的，乃是我的血啊。”柳清兮的指尖至今还在隐隐作痛。似乎才流过血的伤口，又有坠血的可能了。

郑客楚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撅着嘴如拿不到糖的小孩子般，眨着纯粹干净的眼睛，笑道：“那是因为——她的死局，也是你的命局。”

此话晦涩，让人猜不透玄机。柳清兮不明，欲再问一句为什么。郑客楚跳到他跟前，踮起脚尖来，纤纤食指放于他唇畔上。彼时，她又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了，宛若一只开了媚眼的狐。

只是这狐虽妖却不带骚气，是很干净纯粹的妖，她吐气如兰道：“哥哥，命这种东西，千万不要问

一句为什么，因为那样会显得很矫情。”

言毕，她收回指来，嘿嘿一笑。步子一转，歪身坐在茶案前，伸手执盏饮尽残茶。店主坐在原处，一会望望柳清兮，一会看看郑客楚，然后再慢慢喝茶。

屋脊上的几只猫在蹦跶，砰一声，摔碎一块瓦。郑客楚说：“好了，时辰到了，我的猫说，你们该走了。”

店主起身欲付报酬。郑客楚摆摆手，扭头望着柳清兮道：“他问的问题，报酬理应由他来付。”

柳清兮道句对，后掏了金珠出来。郑客楚摆摆手，她不缺钱财，她诡秘道：“钱财于我无用，我要的东西，日后自会去找你讨要。”

“你到底要什么。”

“你的魂，魄。”郑客楚轻飘飘道。店主蓦地转过身来，厉声道：“客楚，你开什么玩笑。只是向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竟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巫界有规矩的！若非死生逆命之局，不得以魂为价！”

“你倒将巫界的规矩记得很明白，可你怎知他此番询问的便不是死生逆命之局了？历史很巧妙，错一人，错一世，你这位道友欲救一人，毁众生，那么他该以魂为价。”

店主没说话了。他转眸望着柳清兮，不明白他相见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郑客楚

道：“你现今离开纥丹，此难还能阻止。”

“那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你走后，你与她注定死生不复相见。”

门外幽风来，吹来一段月昙香。猫在屋上叫，一声急过一声，让人烦躁。可柳清兮出奇平静，在这短短的一瞬里，他将自己那半生迅速回想一起。

很多很多年以前，桃花坞还未被焚毁时，他是最无忧无虑的少主，他在那里无拘无束的活着。春来在桃林间奔跑，在桃花涧处钓桃花鱼，那是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桃花坞被毁后，他流落在外，幸得义父收养，教其本事，传其安身立命之本。他拼着一股劲活了下来，前半生都在为报仇谋划，谋划到该认识谁，该结交谁，该利用谁。

他唱了一辈子的戏，生旦净丑，粉墨登场，到剧终之时，才发现他只是在声嘶力竭的演别人的人生。待得自己争取了属于自己的戏本时，却发现这场戏太苦了。

他的仇人死了，爱他的人也死了，知他的人散了，伴他的人怨了，他耗尽半生力气写出来的戏，竟是这样收梢——他不服！不服！

——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