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心字难写（1/2）

近来他总爱做梦，梦里有河灯，有垂杨柳，还有一窈窕女子立河畔处暗自垂泪哭泣。好几次他都想拨开那层雾霭去看清她的面目，然，却一直都是看不清的。

夏夜腐木生萤火，他自梦中惊醒。有人在梦里呐喊，有人在噩梦中挣扎，他自噩梦中惊醒，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叫公子如玉，复姓公子名如玉。

他的心在狂跳，他的手心开始冒汗了，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事。窗棂外有风来，杀手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屋外有人。

当下他自窗口处跳出去，却见得她扶桐花树立在凄惨白月光下。

祝氏安然，倾国倾城，然鲜少露出一个笑来，她望着他，如眼蒙雾带泪。他唇舌骟合一番，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跟人打听了很久，她们才肯告诉我，你在这里。”

那个她们指的自然是贺相思她们了。这院子是祝临风为他置下的，他潜藏在这里，如躲在阳光背后的鬼。

他们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祝安然试着朝他走近。这一次他没有后退了，她定定的望着他，而后隔三步停下：“他们说，我不能碰到你。”

公子如玉点点头。

祝

安然双目忽然蒙上泪珠，这人不是她的南痕。模样身高都不一样了，只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告诉她，离他近时，离南痕也很近。

“你认识一个叫南痕的人吗？他姓韩，叫湘胥，字南痕。”

公子如玉摇摇头，表示没有印象。

祝安然闻言，缓缓点点头。

臻首一低，眼泪砸落在地。公子如玉说：“你别哭了。”

“我只是很想他。”

祝安然落泪道。今日她身子好了些，托贺相思打听到公子如玉的下落，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只为确认一件事情。如今确认了，却让她失望了。

公子如玉浑身带毒，不敢靠近她。末了只请她坐下，这院子里没有凳子，也没有席子，二人只得席地而坐。

祝安然靠坐在桐树下，那是棵老树了，树根虬枝破土而出。祝安然靠在树干处，银月清晖透过老桐树，斑斑落到她身上来。她仰头道：“今日的月光，与当时一样。”

公子如玉不懂月光有何不同，月亮一直都是那个月亮。

祝安然仰头望月跟他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南痕。问到最后，公子如玉问她：“你怎么不笑了。”

祝安然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是一副哭相，她的嘴角总是习惯性的微微抿起，做出一个欲哭未哭的模样来，她的眼睛含着泪珠，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掉下来。

祝安然开始絮絮道：“我等了一个人等了三年，三年前的一天，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我梦到他死了。梦醒后，我到一个巫前许愿，愿老天爷保佑他平安归来。”

“巫说，任何是事情都需一个代价，我为之许愿付出的代价是，把余生的笑容都换给她了。我不知她是如何做到的，但是自那后，我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

公子如玉闻言，沉默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喜欢吗？”他问。

祝安然回过头来看他：“是的。”

公子如玉伸手捂着胸口，此处又有点不一样了。他没有吃糖，可却觉得甜。他明明之前不认识她，可这颗心脏却因为她的靠近而开怀，他希望再见到她，希望能跟她这样一直下去。

话说到差不多了，公子如玉起身走到屋里拿茶壶，他想给她一杯水，润润嗓子。

他方拎着茶壶走出来时，却见祝临风来到的桐花树下。他发白如雪，长腰弯下将祝安然轻轻抱起。就一

个转身的间隔，她已靠着树根熟睡过去了。

公子如玉心里有些怪怪的，他喃喃道：“你能把她留下来吗？我不靠近她，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也觉得好。”

祝临风横抱着她转身：“你知道什么是好是坏吗？”

“我具体也说不明白，但是……只要能看到她，我就觉得这是件好事。”

桐花落尽，繁木参天。那个不谙世事的男子，不知何为人何为情何为的物的人，与祝临风说，你能把她留下来吗……就这样远远的看着也觉得好。

“我具体也说不明白，但是……只要能看到她，我就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桐树叶落，银月半洒。祝临风抱着祝安然的手顿了顿：“她快要嫁人，不能待在这里，对名节有损。”

“哦。”公子如玉徐徐低下头来。

祝临风耐心道：“你听得明白我说什么吗？”

“不是很明白，但是大抵是说，如若她留在这里肯定是对她不好的，那你带她走吧，只要对她好，我觉得是走是留都不重要了。”

祝临风颔首温言道，多谢。

祝临风带祝安然走了。公子如玉拎着茶壶站在原地，碧螺春是苦的，徐徐泡开来

，那茶香便透着苦，悉数萦绕在鼻间。

他们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