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柳家有女初长成（1/2）

柳大脚是柳景生的独生女儿，夫妻俩一直将她视作掌上明珠。她大名叫柳迎春。生于民国四年，那时离推翻满清统治才几年时间。可旧中国广大乡村，还有很多老百姓搞不清什么叫辛亥革命。还在推崇女人裹脚的习俗。

柳景生目不识丁，那搞得清这些大道理。待柳迎春长到四岁多的时候，马景生也开始给她裹脚，谁知脚才裹上几天，柳迎春便大呼小叫，哭闹个不停，把个柳景生心痛得直掉泪。一怒之下，便把柳迎春的裹脚布拆了。从此柳迎春便和村里的男孩子一样，光着脚丫子，满世界的撒野。

没过多久，经一位远房亲戚撮合，将柳迎春许配给了邻村一户人家当童养媳。令人惊奇的是，没过多久，柳迎春却被送了回来，说柳迎春命犯“六冲”※2这一下村里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婶，指着柳迎春说，这孩子一双大脚，那像个姑娘家。从这以后，大脚的名儿越传越大，越叫越响。本名倒渐渐地没人叫了。

可柳景生听了，却不以为然地说：“大脚？大脚怎么了？大脚有什么不好！这名字我喜欢，叫着上口，我就不信我女儿将来会因大脚而找不到婆家。”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功夫，便到了一九二七年，这时柳景生已经跟一班意气相投的朋友，干上了走私抢劫的土匪勾当。有一天，柳景生正在家擦枪，柳迎春看见了，立即发生了兴趣。她指着桌子上的枪对柳景生问道：“爹，这是什么东西啊？”

柳景生笑笑说：“这可是好东西，富人见了害怕，穷人有了胆壮，坏人有了更坏，好人有了呢……。”

“好人有了更好。”柳迎春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柳景生吃了一惊说：“啊呀！你这鬼丫头，人还没有桌子高，懂的倒是不少。”稍停，又问柳迎春说：“你书念得怎么样了？”

柳迎春却回答说：“念书有什么好。成天关在屋子里。一点都不好玩。”

柳景生笑着说：“你就知足吧！爹小时候想读书却没法读，你现在有机会读却不愿意读，你想干嘛。”

柳迎春指了指桌上的枪说：“爹，你就教教我这叫富人害怕的东西吧？”

柳景生问道：“你真的想学？”

柳迎春回答说：“想学！”

柳景生听了嘿嘿一笑说：“学打枪那可是要吃苦的，你能行吗？”

柳迎春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只要爹肯教我，吃什么苦都行。”

坐在一旁的秀莲听了这父女俩的对话，可就不干了，她指着柳景生说：“你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不想管你，也管不了你！你要把我闺女往火坑里带，我可依不得你！”

柳景生了听了秀莲一番言语之后，把眼一瞪说：“我什么时候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余泗虎那帮狗东西干的事叫什么？抢他们的那叫劫富济贫，杀他们那叫替天行道。按说书人的说法，老子这叫逼上梁山。老子抢的就是为富不仁的混帐王八蛋，以后你少给我嚼这些是非不分的废话。”转而又对柳迎春说：“大脚，明儿起，爹就教你打枪。这年头要想不被人欺负，要想有活路，就要拿起家伙跟他们干！”

也许这柳迎春注定就是一个刀山剑丛中打滚，枪林弹雨中舐血的主，天生就有使枪的基因。没有几个月，便学得有模有样了。

开始练的时候，柳景生让柳迎春手臂平伸，手腕下吊着一小截砖头，要求她手臂不许晃动，并要求她每次要吊十五分钟，练了几个月后，手腕下的砖头，变成了一块，时间也延长到了半个小时。

柳迎春的母亲，名叫王秀莲，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女性。她性格温和，贤淑善良，对丈夫说过的话，向来是丈夫说了一，她就不说二的。自从那天为柳迎春学打枪的事儿起了争执，柳景生一怒之下，要教柳迎春学习打枪。王秀莲便知道自己再怎么反对，对柳景生来说也是无用的。她只能悄悄地流泪，从此不再说什么了。

在柳迎春练枪的这段日子里，每晚待女儿睡了以后，她都要端着油灯，仔仔细细地观看女儿肿得像发面馒头似的小手。她一面用热水替她敷着，一面在心里暗暗骂柳景生，心痛得泪珠直往下掉。而柳迎春这孩子也的确硬朗，虽是女儿之身，却有着一般男孩都没有的坚毅品质。硬是咬着牙不吭一声，第二天还是坚持着练。

待柳迎春练了七八个月后，柳景生一边教她枪支的拆卸装配，以及枪支的使用常识。一边让她开始练枪支的瞄准。初时马景生让她练固定目标的瞄准，尔后又让她练移动目标的瞄准。

练固定目标时，白天，柳景生在二十米开外，吊上一个大铁环，让柳迎春对准铁环的中心瞄，夜晚，柳景生也是在二十米开外,点上一柱香，让她对香头瞄。

这一次，柳景生太湖遇险，这才使他幡然醒悟，当初他妻子秀莲极力反对，是有道理的。人长了眼睛，而子弹可没长眼睛。倘若日后柳迎春跟他一样，也干起了这刀尖上舐血的营生。一旦有了什么闪失，那便是自己天大的罪过。到那时他和秀莲下半辈子，可怎么活下去。他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是害怕，对自己懊恼不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