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1/6）

越来越冷的夜风中，昏暗路灯将三人的身影拉长在石路和草地上，也照亮地上躺倒的众人，碎肢，血污，挣扎的残废。这里的争斗结束，但争斗结束往往是惨像的开始。

“屠宰场。”楚罂给了个评价，即使是对血腥无感的闻人向非也觉得很中肯。他们之前没有踏足过这片庄园，但可以想见它的尊贵大气，传承千年的家族的确有足以自傲的资本，但是一场杀戮和寂静彻底摧毁了它的气质，感觉就像被攻陷了的王宫，守卫们的尸体铺满大地。

“自相残杀么？”楚罂俯身在一个特工模样的人面前，这是个比较幸运的家伙，没有死，身上也没缺少零件，只是表情狰狞，好像是被巨大的痛苦折磨至昏迷的。

“这些人明显是一派。”闻人向非否决道，“他们的伤口也类似，应该是出自一人之手，不过战斗没进行彻底就被打断了。”他举着一支注射器，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是药。”

“什么药？”

“抑制畸变的药物吧，你看那些断肢，都来自残鬼的身体，应该是在这些家伙还没解除状态之前砍下的，杀死他们的和消除他们状态的好像是两个人。”闻人向非丢下注射器，“手笔不小，比老会长上次搞的实验规模要更大。”

楚罂面色有点不自然，暗袭的残鬼培植实验一直是他的阴影，虽然新的炼血实验挽救了实验的牺牲品，但功过毕竟不能相抵。

“围攻家主府邸啊，这般忤逆的行为也只有那位二号人物能搞出来了。”他说。

“不过讨论这些没什么意义，我们来迟了，战斗估计已经结束了。”闻人向非说，转而看向凌伽，“你说呢？”

凌伽却好像没有听见他声音似的，兀自盯着窗口，他的脚下有挣扎的人，但似乎惨状都被他忽略掉了。闻人向非皱皱眉。

“凌伽。”楚罂沉声喊道，“有什么状况？”

“来得不迟，”凌伽突然缓缓摇头，“之前发生的事我们插不上手，也没有插手的必要。”

他转瞬之间就变得面无表情，目光从窗口上挪开，漫无目的地巡视了一圈，周围尽是黑暗，没有什么可以聚焦的东西。

凌伽垂下头:“走吧。”

他并不是在商量，抬脚便向庄园大门的方向走去。楚罂突然伸手扯住他，冷声问:“出什么事了！”

他们预感到了柏修斯家族会出事，但现在毫无阻拦地闯进来，看了事发地点一眼连源头都没搞清楚就要撤，哪有这样的道理。楚罂隐隐感觉到凌伽好像受了打击，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已经结束了。”凌伽看也不看他，将他的手甩开。

闻人向非眉头紧皱，眺望一眼整座府邸唯一亮灯的窗口，那里只有一片死寂。他蓦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女孩……死了？”他轻声问。

刀一般的目光射向他，但旋即消散，凌伽的笑无所谓又有点像自嘲。

“又有什么意义……再强争……”他口中说着，机械般迈动脚步。他的眼前始终挥不去那女孩最后一点目光，那里面的意味太复杂，以至于他看不懂，唯一了解地就是不舍，但恐怕不会那么简单的，一个甘愿把生命送给哥哥的女孩，对这个世界大概没有怨恨，大概也没有很多遗憾。

楚罂已经明白事情大致缘由，对凌伽的反应也不再奇怪，他和闻人向非对视一眼，彼此目光中也没有再在此逗留的意思。他们几天前就明白倒行仪式的含义，清楚自己在仪式面前是局外人，结果是非常明确的，但对于凌伽来说，非常明确不代表容易接受。这一点，楚罂比闻人向非更清楚。

他呼一口浊气，跨过遍地的身躯，这时口袋中手机突然震动一下。楚罂掏出来，是一条信息。

他的脸色变了一下。

“什么事？”闻人向非问。

“有残鬼爆发，攻击了暗袭基地。”楚罂说，“老爹让我们自己小心一点。”

“是预兆么？”闻人向非冷笑，杀气凛然。

“是吧。还有一件事，你老爹希望事情过后，能跟你聊聊天。”楚罂读完短信，扬扬眉毛。

闻人向非的气息微滞，不自然在脸上稍纵即逝:“能活下来的话，再考虑吧。”

“我要这么回复么？”楚罂问。

“随你。”闻人向非摆摆手。

“真直接啊。”楚罂笑笑，按下短信的回复键。一束灯光在远处照亮他们，楚罂皱皱眉，抬起头，灯光太亮，他看不清什么，但那应该是一辆车。

凌伽也站住了，光芒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眼睛虚眯，目光疑惑，但更多的是冷意。汽车沿着车道一路行驶，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他后面的楚罂和闻人向非已经准备拔刀，在克里特岛上他们没有朋友，而在柏修斯家族庄园，更多的可能性是敌人，尤其现在地上躺着尸体和昏迷的人们，凶手已经离开，毫无疑问黑锅会扣在他们头上。

凌伽没有动，那道明亮的灯光熄灭，车门打开，修长的身影走下来。他伫立的身躯突然颤动一下，两柄匕首突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