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梦中之梦（初）下（2/3）

不知所措，孩子们不怕她，也都和她亲，她也无法叫住这些孩子。

徐静雯蹲下来想安慰安慰梅朵，但早已习惯的梅朵只是抿着嘴不言不语，徐静雯看到了他眼底深处的自卑与落寞。

可怜的孩子啊，徐静雯看着干心疼，却头一次感到那么的无力。

梅朵回到家，老婆子就拉着梅朵问学校怎么样，有没有汉卓玛（徐静雯）说的那么好。

梅朵不想辜负阿奶的期望，便展着小脸儿回应着阿奶的期待。

阿奶是糊涂的，也是幸福的。

大抵是这些年了早就习惯了，村子那些诋毁她的话都听不到她的耳朵里，也感受不到人家对她的嫌弃。

自从有了孙子之后，她的眼里又只有了孙孙，无比耀眼的孙孙。

梅朵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信以为真，憧憬满满。

老婆子咧开没牙的嘴笑得高兴，直说让梅朵将来代她去大山外面走走看看，她在山窝窝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几公里外的市集。

梅朵轻声应着，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带阿奶去大山外面看看，看看阿奶憧憬的世界。

但那样浅显的愿望也注定无法实现了。

转眼，一年多的时间过去。

漫长的苦难和残酷的现实会耗光一个年轻人所有的热血。

但心累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的徐静雯总也记得，那个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孩子。

他躲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躲在孩子们害怕又排挤的角落里，离得远远，独自封闭，那是一个被人们称为山妖精的漂亮孩子，如今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其中最令徐静雯印象深刻的是梅朵的阿奶过世了。

在新一年藏历年来临之际，在一场瑞雪覆盖村子的时候，梅朵阿奶瘦弱的身子骨打熬不住，在梅朵描绘的好好读书将来走出大山的美梦中，握着梅朵的手阖然长逝。

梅朵没有哭，只是好几天不吃不喝的守着阿奶，直到老喇嘛蹒跚地走下山，亲自背着阿奶瘦弱的尸骨去天葬。

在那高高的藏人心中无比重要的天葬顶，直到看着阿奶的尸身被神圣的秃鹫叼啄吃光，梅朵才哇得一下哭出声来，哭得撕心裂肺。

好多天，料理完后世的梅朵遵循阿奶的遗嘱回到学校，迎面而来的不是失去亲人的安慰，而是幸灾乐祸的围观，以及递上的扎心的刀子。

这么些天，跟山妖精在一起上课的孩子们早就不怕他了，他不会让人眼底长脓，手指也不会烂掉。

颇有旧怨的汪欣兄弟首当其冲，眼皮上留下的疤瘌那一刻狠狠地抽动着。

“老婆子死了是好事，这样就不会祸害我们村子了。现在就只剩你了，你死了村子就好起来了，就富裕起来了。你们家挡着大家的路了，那里本来是要盖水库的。只要你死了，水库就盖起来了，村子就富裕了，害人的妖精啊，你怎么不随你那歹心的阿奶一起去？她把你带回来，也该把你带回去！”

汪欣兄弟说得眉飞色舞，他们可以侮辱梅朵，但不可以侮辱梅朵最亲最爱的阿奶。

梅朵怒吼一声扑了过去，对着汪欣那张厌恶的胖脸就砸了下去，一拳，两拳，三拳……

直打得汪日尖叫地躲开他的哥哥，只打得汪欣满脸是血一喘一喘地直吐血沫。

梅朵骑在汪欣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子一拳一拳一拳……

孩子们惊恐的尖叫着，四下躲藏。

“杀人了！吃人了！山妖精吃人了！”

开完会的徐静雯听到动静急忙跑进教室，一把将发疯的梅朵抱起来……

累了，真的累了。无论花费怎样的心血，付出怎样的努力去教育这些孩子，也无法改变扎根在他们心里的印记，也无法拯救一个孩子的未来。

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对这些孩子来说，她只是一个外来人，一个教授汉语的老师，一个与这里蒙昧的习俗格格不入的外来人。

教育事业上深受的挫折加速了徐静雯心上的裂隙。

晚上，又一封来信点燃了灯下的孤寂，村子太封闭了也太原始，高原山区没信号，就只能通过原始的寄信方式传递家人之间的思念。

徐静雯烦躁地抚着额头，父母又在催促她离开山村了。

那晚，徐静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眠不休的思索了一晚上。

回想着象牙塔下莘莘学子的苦读，回想着离别母校的相拥而泣，回想着毕业镜头下争相许下的心愿，也回想着一群踌躇满志的大学生畅享未来，相约十年再见的情景。

最终，有理想的年轻人败给了现实。

徐静雯不是忍受不了这里艰苦的条件，这里的藏人也是她见过的少有的淳朴，但她教书育人的梦想，连个孩子都救赎不了的现实……

如果辛苦的付出得不到一丝的回馈，努力就等于浪费青春，又有多少人会愿意继续停留呢。

或许是我太天真，初出大学的梦想必然受挫；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