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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羔子一样光溜溜的孩子放在床铺上准备穿衣时，她手下那个不足一岁的小孩突然说出了一句字正腔圆的话。

“错了！”

何老太太吓了一大跳，她连忙低头去看这个口吐人言的小怪物。

“错了！”

小孩又说了一遍，还是字正腔圆。

何老太太瞄了一眼她身上那个能区别男女的物件，嘟囔了一句。

“哪儿错了！”

“错了！”小孩不依不饶，挥动着小肉手指了指何老太太的前襟。

何老太太低头才发现自己的第二颗纽扣拽进了第三颗的眼儿里，她立刻转头看了看另一边的刘柏杨，这个憨憨的小子正津津有味的抱着自己的脚趾啃咬，何老太太在这时意识到了手底下这个女孩的确是聪颖过人。

于是在那天下午——自从甲鱼生子风波之后，这两人的母亲从闺蜜走向了陌路，为了避免碰面的尴尬，她们总是一前一后的来接走孩子。张慢的母亲那天先到了一步，何老太太就把张慢白天的非凡举动大加赞赏的向她复述了一遍，最后说。

“你这个女儿很聪明，将来会有出息。”

张慢的母亲冷漠的望怀中一瞥。

“可惜是个女娃。”

“女娃也能有出息。”

这个女人从鼻中哼出了一个音节，抱着女儿转身离去了。

她不善的态度激怒了这个好心肠的老太太，事实上，自从她阻止两个成绩尚可的女儿，也就是张慢的大姐二姐继续读高中，而是让她们辍学进厂当工人起，这个女人的人缘就已经在我们大院一落千丈了。好心肠的何老太太回到房间就开始抹起了眼泪，她从那两个悲剧的姐姐身上看到了这个不足一岁小女婴的未来命运。就在这时，铺上的刘柏杨因为同伴骤然离去，也不合时宜的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何老太太对他说：“你是个小子。你还有什么好哭的？”

刘柏杨和张慢在何老太太这个不足二十平米的小保育院里长到了四岁。

这里空间狭小，一张卧铺占去了房中大半位置，剩余的就是一张大桌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搪瓷大杯，每到了中午的时候，何老太太就会用暖壶往那些杯子里倒上牛奶。刘柏杨的父亲在那时已经升任为了拖拉机厂的厂长，伴随着家庭收入的提高，刘柏杨在保育院的生活质量也如同他的个头一样节节攀升，他的母亲足足给了两倍的育儿费，所以他正当的得到每天中午多喝一杯牛奶的权利。他总是一口气喝完第一杯，就用眼睛继续瞥着何老太太。

“你现在吃的比一头小牛还要多了。”

何老太太总是会这么抱怨一句，然后再把他的杯子倒满。

这时的张慢也已经四岁了，但比起茁壮成长的刘柏杨，她看着更像是一个不足两岁的婴儿。无甚光泽的皮肤和头发让这孩子像一朵蜷在墙角的小花一样生长的焉啦吧唧，她的母亲一直不肯把育儿费上调两元以此换取每天中午的一杯牛奶。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张慢就会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两人。

“张慢。”有一天，连打了两个饱嗝儿的刘柏杨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为什么从来不喝牛奶？”

“我不喜欢喝。”

这个只有四岁的女孩摇了摇头：“牛奶很臭。”

“牛奶很香。”

刘柏杨立刻反驳：“婆婆说过，多喝牛奶才能长得高。”

他说完瞄了瞄站在床边的张慢：“你长的真矮，还没有一个桌腿高。你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矮子。”

何老太太凌厉的耳刮子在下一秒拍到了他的后脑勺。

“我要是再听见你说这种话。”好脾气的老太太发起了火：“你就滚回家去，以后也不许再上我这里来。”

刘柏杨被打懵了，他举着杯子愣了几秒，张嘴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慢慢。”何老太太没有再管他，她转身在另一只搪瓷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牛奶：“你来，以后每天中午你也喝牛奶。”

“我不要。”

张慢还是执拗的摇了摇头：“牛奶很臭。”

刘柏杨在这时听到了何老太太的一声叹息，但这叹息明显不是冲他来的，于是他在原地又哭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人搭理他，只好自讨没趣的站起了身。

刘柏杨的委屈情绪一直延续到了下午他妈妈来接他的时候。他在回家的路上再次摆出了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抽抽搭搭的把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他妈妈听着听着就停下了脚步：“你把你对张慢说的那句话再给我说一遍。”

母亲突然下沉的气压吓住了刘柏杨，他于是再次把整个事件在他的小脑瓜里复盘了一遍，觉得自己的确无甚错处，便壮起了胆子。

“我说她长的真矮，以后肯定是个大矮子。”

于是刘柏杨得到了他今天的第二个耳刮子，他的妈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