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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后视镜自照，抬手将额角乌发抚向脑后，镜中人玉树临风俊美无俦，帅得人神共愤，他满意地勾勾唇角，忽然磨磨后槽牙，冲驾驶舱黄毛吼道：“瞧你给人吓得！”

黄毛张口结舌，“萧、萧哥，我啥也没做啊……”

顾园疯了般往前跑，看不清脚下的路，一脚踏上方块地砖，灰格子地砖松动受力不匀，飙出几股污水，溅脏蓝白相间的校服裤腿。

跑过桥，跑到熟悉路口，她终于慢下来弯腰喘气，拖着两条腿穿过暗巷，檐下躲雨的野狗冲她呜呜叫了两声，摇摇尾巴，蹒跚跟在她身后。

二楼窗户没亮灯。

顾园走上台阶，屈起双腿抱膝坐在黑暗的楼梯转角，这不是她的家，她也没有钥匙，只能等着有人回来开门。

夜，又湿又长，小狗舔起顾园溅上泥水的裤脚。

顾园拍拍狗头，“我没有吃的喂你。”

小狗哼唧两声，蹲在她脚边。

它还是一只小奶狗，一个月大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断奶，皮毛干枯土黄，瘦骨嶙峋还走不稳路，大约也被父母抛弃，和她一样无家可归。

小狗蜷起的背脊颤抖温热，顾园抱它在怀里，互相取暖。

楼道肮脏堆满杂物，这栋楼原是隔壁仪表厂职工宿舍，房龄接近二十年。厂子早已拆迁推平，前后剩下建筑垃圾和蓝色铁皮围挡，宿舍楼还剩几户人。

顾园记得，顾莉当年卖掉父母在邻市的房产，拿着父亲死前交给她的存折，回匀富县买下这套住房，还有前街门面。

街口门面上下两层，楼顶加盖一层违建，砖墙外露屋顶敞着，方便继续加盖，拆迁时便可多得些钱。

顾莉在楼上开麻将馆和按摩房，一楼兼顾着茶楼经营，旁边隔出不足三平方米柜台，给王升开了间成人用品店，专卖各种大补小药丸，生意很好。

顾园要想进家门，得先去茶楼找顾莉，她再指使王升回来开门。

但顾园不愿意和王升碰面，宁愿在楼道里等着，宁愿和躲雨的野狗作伴。

县城里的人都歇得早，楼下小卖部刚熄灯，顾莉和王升勾肩搭背就回来了，打情骂俏响彻楼道。

小狗从顾园怀里窜出去，朝那两人汪汪狂吠。

王升抬起一脚将奶狗踹飞，嗷呜一声惨叫，那狗再没回来。

顾园希望它是跑了，不是死了。

顾莉摸钥匙开门，都没说话。

顾园自觉跟在最后，悄无声息走进厨房。等着外头没了动静，顾莉和王升都洗漱完回去卧室，她才进卫生间洗澡换衣服，将之前泡在盆里的大量衣物慢慢清洗。

顾莉嫌洗衣机浪费水，不许顾园用，因热水洗衣容易变形，也只许顾园用凉水。

凉水刺骨，顾园先浸湿了手适应温度，将盆中衣物一件件抖开，有顾莉的牛仔超短裙、情趣内衣丁字裤，有王升的厚夹克和内衣裤，全混在一起，沾着白斑和黏液，腥臭又恶心。

她扭头干呕，逼自己闭眼浆洗。

厚重衣物湿水后变得坚硬，曲起的指节刮在搓衣板上生疼，手指破皮流血，她不管不顾蛮力搓洗，将所有痛苦与压抑都发泄在一盆衣物上。

不够，还是不够，她掀起红色塑料搓衣板，水花四溅，浴室里厚重的氨气混着自来水漂白粉，熏得她睁不开眼。

顾园撑开通红的眼珠，茫然看向四面白瓷砖墙，盯着顶上摇晃的白炽灯，握紧拳头用尽力气，将搓衣板掰成两段扔进盆里，她也像泄了气的玩偶，跌坐进一盆黑灰凉水中，双手用力锤向盆中衣物，锤向双腿，锤向胸腔，捂死嘴唇嚎啕大哭。

第3章 险炸煤气罐

狗吠鸡鸣，窗外路灯早已熄灭，县城的夜格外寂静。

顾园收拾完自己，躺上过道那张小床已是深夜。

只要有人起夜去卫生间，都要经过这里，来来往往，没有尊严也没有隐私。

床板坚硬寝被单薄，翻身时会嘎吱响，顾园睡不安稳，她很疲倦，但睡不着，好不容易困倦闭眼，又立刻惊吓得醒来。

总觉得床尾有人，有一个黑影，像聊斋里吃人的妖怪。

妖怪半蹲下身子，探手进被子里，缠住她的腿，一点点往上抚摸侵犯，嘴里念道：“乖，别动，很快。”

那当然不是妖怪，是比妖怪更可怕的王升。

顾园尖叫着惊跳起来。

她带着哭腔躲避，王升捂住她的嘴，将她压倒在床上。

竹床睡了十几年，竹篾子早已经干裂松散，顷刻间就要垮塌。

纤弱少女的体力无法与成年男子抗衡，顾园挣脱不开，脑子却很清醒，她不吵不闹，等待捂住嘴的手掌松开，得到喘息机会，低声道：“等等，姑妈会听到。”

王升还不想失去顾莉这张长期饭票，又小瞧身下女孩的抵抗，索性松开手，压低嗓子劝道：“你想咋样？听我的，以后我给你钱，你跟着我总比跟着那老娘们好。等你高中毕业，我娶你给我生儿子。”